次日，苗琦和姜月早早就从房间出来了。 苗家人听到声音，也陆续从房间出来。 苗家大嫂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去做早餐，之后去上班。 苗父苗母一人拉着苗琦的一只手，反复叮嘱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妈，您放心，小叔小婶是不会打我们的。” 苗玉性格好就是像了小叔的十成十。 小叔小婶不想看到他们，最多就是关门不理而已，绝对不会动手的。 就是动手，也该她受着。 苗母：“我知道。你们去吧。” 说不担心是假的。 女儿二十多年不回来，她小叔子两口子再笨都能猜出点什么了。 她很怕她小叔子两口子看到苗琦会控制不住情绪而动手。 即便女儿也确实欠了他们的一条命，可她是做母亲的，会心疼自己的女儿很正常。 他们也曾将苗玉这个侄女当成第二个女儿来养，可就算是亲生的，绝大部分的父母都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何况还不是亲生的。 苗玉和小公主出事，他们不是不悲痛、不害怕，但做不到把亲生女儿交出去。 苗琦和苗珂带着礼品出门，一路往老家而去。 车子直接驶进他们家老屋背后的停车场。 兄妹二人没有马上下车。 “大哥，你平时回来过吗？” “偶尔回来看看老房子。”从老房子处偷看小叔和小婶。 父亲心里的痛和悔，他能感觉得到。 堂妹在自己家里住了那么多年，不仅父母，就是他们这两个堂哥也是真心疼她的…… 兄妹俩下了车，旁边的村民过来打招呼。 “阿珂，你回来了啊。咦，这……这是阿琦吗？”变化太大，一时不敢认。 “是我。您是秋婶？” 人老了变化更大，不过苗琦的记忆力好，一下子就能对上记忆里的人。 “真的是小琦啊！你以前去炎黄国留学，又嫁在那儿，都好多年不见了。” “是啊，都二十多年了。” “哎，时间过得真快。你们离开苗寨村搬到城里都那么久了……” 七十多的老人家絮絮叨叨，兄妹俩却没有半点不耐烦。 “……瞧我，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快去看你们小叔小婶吧，他们肯定很高兴见到阿琦的。” 苗寨村的人都不知道苗家两房已决裂，因为各种原因而搬到城里住的人多了去。 就算往来不频繁，也不会去打探什么，总归是别人家的私事。 苗寨村很大，各家隔的也有点距离，谁会特别去注意别人家的亲戚往来不往来呢？ 听了秋婶那句话，兄妹俩的笑容很勉强了。 小叔小婶见到他们只会不高兴。 秋婶笑道：“我回去了，你们有空来家里吃饭啊。” 兄妹二人都客气地应声。 看着老人家渐行渐远的身影，苗琦心里悔恨万分。 从前小叔小婶对她多好！ 只要寄东西回来，堂妹有的，她都有。除了颜色，没有任何差别…… 可纵有再多的悔意都于事无补了。 好好的两家人，好好的两条命…… 苗琦昂了一下头，不让眼泪流出来。 “小琦……” “大哥，我没事。咱们走吧。” “嗯。” 兄妹俩从车上拿出礼品，二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苗玉的父母家。 从门口侧方往里看，老两口正背对着门口与一对年轻夫妻聊天，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那位年轻女士正面对着门口，一下就看到他们迟疑的步伐。 “老板、老板娘，你们看外面，是不是亲戚来了？” 如果跟他们一样是游客，那拎的就是行李而不是礼品了。 苗玉父母转头，看到苗珂兄妹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小叔、小婶，小琦从炎黄国回来了，我陪她过来看你们。” 因为有客人在，苗玉的父母没能发火，脸色憋得非常难看。 这对年轻的游客夫妻很会观言察色，看到老夫妻二人神色不好，便起身说要出去玩了。 苗玉的父母缓了缓面色，叮嘱他们注意安全。 游客离开后，苗玉母亲愤怒地指着门外面：“这里不欢迎你们！赶紧走，别让我拿扫把打你们出去！” 苗琦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小叔、小婶，我对不起你们。” 老两口同时怒道：“滚！” 苗琦泪流满面，“小叔……” 老人家气怒交加地吼道：“认是你小叔？别乱叫！快走，别脏了我的地方！” “小叔、小婶，对不起。” “带着你们的东西快滚！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否则我会忍不住拿刀！” 苗玉母亲发指眦裂，浑身颤抖。 苗珂心疼妹妹，却也无法替她请求二老的原谅。 这根本无法原谅。 “小叔、小婶，小琦知道错了，她回来……是要自首的……要给小玉一个交待。” 听到女儿的名字，苗玉妈妈的精气神突然就散了。 老两口涕泪交加，相扶着转身回屋。 不一会儿，苗琦兄妹就听到从里面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 苗琦捂嘴饮泣。 很快，整座屋子就被悲伤填满了。 过了许久，里面的大哭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听起来却比刚才更加悲怆。 苗琦兄妹害怕老两口因伤心过度晕过去而摔倒撞伤什么的，便走近门口注意听着里面的声音。 “老婆子，你不要哭了，小玉知道了会心疼的。她的心最软了。” “……我……我疼啊……” “我知道、我知道……小玉……呜呜……我也疼……我的小玉儿……我的小玉儿……”苗玉父亲刚安慰老伴，自己又忍不住幽咽了。 老两口哭到脱力，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衰老了。 若是木桃夭在此，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种从内心开始衰败的气象，不仅仅只是体表的衰老。 “小玉……我想知道我的小玉是怎么……” “我也想知道……” 之前他们一直以失踪为由心存侥幸，现在苗琦过来直接戳破了他们自欺欺人的幻想，一时间又气又怒又恨又伤心。 本来就没结过痂的伤口又血淋淋起来。 苗琦听到里面的话，抹了一下眼泪就轻敲两下门。 虽没有得到应允，但兄妹二人都知道二老是同意他们进去了。 于是便自己开了门。 “小叔、小婶，对不起。”苗琦在二老面前跪下。 除了跪天地、跪祖宗，她是第一次向人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