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问二人:“你们接到任务信息了吗?” 小夫妻对视一眼。 “诶,你们不知道吗?”曹树光说,“有的副本的相关信息是不会第一时间发放的,需要触发才行。” ……这还真是第一次知道。 江舫不好意思道:“……这个我们还真不大清楚。对不起了。” 年轻小夫妻对视一眼,叹息一声。 大有“果然是小雏鸟”的慨叹。 曹树光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很有大哥罩小弟风范的安慰道:“也不要妄自菲薄嘛。” 窗外阳光明媚,四周洋溢着过于生活化的味道。 在这样的环境下,李银航哪怕想要紧绷精神,也下意识觉得这样的草木皆兵相当没有必要。 他们还是第一次在副本里碰上这样好相处的人。 这和第三个副本里遇上“青铜”的感觉不尽相似。 “青铜”给人的感觉是可靠。 曹树光和马小裴给人的感觉则是“放松”。 马小裴东张西望一番后,小声对曹树光说:“这里有一二三三个人……我们是不是还差一个人?” 曹树光耍赖地往她身上一蹭:“又让我找人啊。不干了,罢工了。要给报酬才行。” 马小裴也不避人,笑眯眯地亲了一下曹树光:“老公,去找。” 曹树光变脸如翻书:“得嘞。” 曹树光正要起身,忽的,一个冷淡的声音从几人身后的座位幽幽飘来:“我在这里。” 他唬了一跳:“哎呦妈呀!” 南舟回头。 隔着微微发霉泛黄的车垫巾,他看到了一张…… 第一眼,南舟并没能看清这位新队友的脸。 坐在他们身后的是个穿着深蓝色立领风衣、戴着黑色口罩、头戴绒线帽的人。 全身上下,他只剩一双眼睛还漏在外头。 他把自己蚕蛹似的牢牢包裹起来,在约莫18摄氏度、空调还在持续不断呼呼制冷的车温内,也显得过于热了。 曹树光看着他这造型,瞠目结舌半晌,才憋出一个疑问句:“……你冷啊?” 那人抬起眼睛,冷冷审视他一眼,又垂下了头。 从他绒线帽下漏出的一点头发,可以看出他头发质感有些像钢丝,硬茬茬地透着亮。 他眼角有一道细细的疤痕,配合上三白眼,气质非常近似于悍匪。 他耷拉着眼皮,轻声自我介绍:“邵明哲。” 李银航在有意识地提高了警惕后,倒也没多少意外。 毕竟她也是见识过谢相玉和曲金沙的人了。 约莫从原始时期开始,人类就是习惯群居的动物。 对大多数人来说,在极端环境中,有个人声人影在旁边,心里才能安定。 在《万有引力》这种极端中的极端环境里,凡是不肯扎堆的,多多少少都有点本事,也有点不能为外人道哉的原因。 比如说曲金沙靠赌场在游戏里发家,没必要和其他人搭伙做事。 比如谢相玉那喜欢在背后暗戳戳阴人的爱好,也不需要其他人来拖他的后腿。 ……哦。谢相玉不算了。 现在有人把他的后腿全给绑了。 对于眼前这个怪人,大不了维持一下面上的和气,不合作就是了。 周边同车的人也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的,不过只当是他们先前就相熟,多看两眼也就作罢。 在被人观察的同时,南舟也静静地在观察四周。 他们所在的大巴功能不难判断。 南舟他们的座位在大巴后方。 前面的乘客大概有二三十名,其中有三四个人同时佩戴了同一款式、颜色的帽子。 质地廉价、颜色鲜艳。 有一面绑在竹竿上的红色小旗被卷在竿子上,草草搭在第一排的椅背上。 离他们不远的垃圾桶里扔着去大皇宫的门票。 上面沾着些污垢和烟灰,但能看出来门票的日期是昨天。 门票上打着“团队票”的标识。 车里的各项设施都偏于陈旧,不够洁净,车垫巾起码三四天没换过了,空调里的氟倒是新充不久,气味浓烈,风力强劲,嗡嗡地吐出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冷气。 种种细小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结论。 他们现在在一个异国的廉价旅游团里,奔赴一个未知的景点。 他们要去哪里? 还有,那迟迟不来的任务指示。 “邪降”又指什么? ……而且,除了这些,他还有一件事,非常在意。 另一边,成功锁定了所有队友的曹树光和马小裴也挑了一对临近的空座坐下。 曹树光眼角瞄着怪异又自闭的邵明哲,把头枕在媳妇肩膀上小声嘤嘤嘤:“吓死我了。” 马小裴推他脑袋一把,嗔怪道:“撒什么娇。” 曹树光把脸埋在她肩上。 马小裴忍俊不禁,对与她一条走道之隔的南舟解释:“别介意,我老公性格比较幼稚。” 南舟点一点头,注意看着两人的互动。 在他不甚成熟的人际关系概念体系里,还没有出现过这么生活化的称呼。 江舫见他若有所思,问道:“在想什么?” 南舟看向江舫,小声发问:“‘老公’?” 江舫被他叫得一怔,明白过来后,不禁失笑:“这是丈夫的意思。” 南舟:“啊。” 默默完善了概念体系后,他又提问道:“丈夫也是可以接吻的吗?” 他看过的那些书里,童话故事的王子和公主到“结了婚,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后就戛然而止; 现实向小说里,丈夫和妻子在缔结了婚姻关系后,经常吵架,大半出轨,看不出有什么幸福快乐。 这已经够让南舟矛盾了。 其他种类的小说里,也鲜有描述夫妻婚后生活的。 即使是有,也多是一些他看不懂的描写。 比如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睡觉时,星星会刺破长空,滑入夜的深渊,或者是海棠摇动、生命的大和谐什么的。 小时候,很有求知精神的南舟还揣着笔记本,猫到父母房间门口偷看过他们睡觉。 结果两个人只是直挺挺在床上躺着而已。 白阴阴的床,黑沉沉的夜。 两人并肩而卧,像是两具同榻而眠的僵尸。 因此南舟对“夫妻”这种关系毫无实感。 江舫很难向他解释,正规出版物里很少有直接的肉·欲描写。 因此他只回答了南舟的提问:“是的,夫妻也可以接吻。” 南舟:“啊。” 南舟:“这样的话,我们也可以做夫妻。” 对于这样合并同类项的行为,江舫强掩窘迫,咳了一声。 他意识到,他的确有必要开始慢慢纠正南舟对人际关系的认知了。 车上的乘客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 一时间,气氛宁和得不像话。 马小裴和曹树光头碰头说着悄悄话。 前者被后者逗笑后,还忍不住用肘弯怼他的胸口。 后者立刻装作一脸内伤,扶住胸口往她身上赖。 李银航见江舫和南舟也有自己的小话说,自己实在百无聊赖,就主动走到了小夫妻一侧,开展了一场小型的外交:“你们不紧张吗?” 曹树光浑不在意:“任务还没正式下达呢,到那时候再紧张吧。” 似乎是看出了李银航的不赞同,他笑道:“你们没经验不懂了吧,现在愁眉苦脸的,毛用都没有,不如放松一下。” 马小裴则拉过李银航,用小姐妹谈私房话的语气,对着江舫和南舟的方向悄悄一努嘴:“唉,他们两个,是不是……那什么?” 李银航还对他们怀有一丝警惕,索性打了个哈哈:“怎么看出来的啊。” “诺亚超喜欢他的啊。”马小裴艳羡道,“看眼神都看得出来。就是南极星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不知道什么想法。” 李银航抿嘴笑了笑:“他其实也超喜欢诺亚的。” 有了话题作切入口,他们很快攀谈了起来。 马小裴八卦了李银航在进入系统前有没有男朋友,还无比热情推销起了自己老公的哥们儿,惹得李银航哭笑不得。 然而,轻松的对话时间没有持续太久。 大巴车驶入了一个停放了大量同款大巴车的停车场,兜了大半圈,才找了个空着的泊位,悠悠地刹住了车。 坐在最前排的导游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他是个中年发福的男人,嘴角还泛着一层口水干涸后的白屑。 他象征性地擦了擦嘴巴,口吻看似提气,其实还是透着股没睡醒的惺忪:“各位,我们下车啦!” 六个人混在旅行团队伍中,熙熙攘攘地下了车。 无数灿烂的、丰富的声色迎面而来。 南舟踏在了这片热闹的土地上,暖意比例充分的阳光遍洒在肢体上,让人天然从骨头里分泌出一股懒洋洋的物质。 客人下车后,不少开着突突车的小贩机敏地围了上来,一声地道的萨瓦迪卡后,操着不甚娴熟的汉语问他们: “您想去哪里啊?” “20泰铢可以带你们去码头。” “码头有海鲜,便宜,还有夜景……” 在这样通彻、温暖而明亮的天空下,四周围绕着的人散发着热腾腾的气息…… 这种氛围,绝不是适合孕育危机感的温床。 一辆载有客人的突突车从南舟身边擦过。 他倒退一步,神情困惑,仿佛一不小心踏入人间世界的小怪物。 在他略微感觉一颗心无所凭依时,一双手从后面接住了他的肩,温柔地摩了摩。 江舫垂下头,以无所不知的轻松口气问道:“想问什么,可以问我啊。” 而就在这样让人麻痹的温暖快乐中,导游麻利地动手驱散了那些兜售自己突突车的小年轻们。 ……听取骂声一片。 宛如赶鸡崽子一样把那些人轰走后,导游又转向了他们。 他举起了那根粗劣的导游旗杆,尖起嗓子宣布: “大家不要随便乱走啊,跟着这杆旗,不要随便上别人的车,记住咱们车的位置,到时候走散了记得来这里集合!” “今天我们不仅是来购物的,我还会带你们领略泰兰德最神秘、最有趣的秘术……” 说到这里,导游也配合着氛围,颇有神秘意味地顿了一顿: “——降头!” 作者有话要说:他超喜欢他,全世界都知道w 以及结尾处是还没做好社会化的猫猫突然被扔到车轮子面前 猫猫不安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