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堪,你听明白了吗?”秦祚明指了指城内方向:“那个叫罗洛浑的鞑子,初担大位,他想要的太多了。 如今还没有认识到他已经陷入了绝境当中,现在他不仅想要减少自身兵力损失,还要顺利突围,逃回北京! 甚至还想着肆机杀回来,来破坏我的火炮部队。 你说,既然我已经猜出他的战术,还能如他所愿吗?” 秦祚明顿了顿说道:“我召集重兵围困,还要让他跑了,这可能吗?” 尼堪自从被绑之后,只是觉得他自己运气不好,给了伊拜背刺的机会。 可现在,听完秦祚明的言语,更是心如死灰。 蒙古正蓝旗旗主伊拜面露微笑,听完这些,他觉得秦祚明能胜过清廷的可能性极大。 那些满洲旗兵还能剩下多少嫡系战兵? 届时自己回去就能鼓动更多的人加入自己的阵营,然后一起投靠秦祚明。 如此一来,兴许自己也能做蒙古的大汗! 想到这里,伊拜内心极其火热,跟着秦祚明有前途啊! 至少在骑马射箭追击满洲旗兵这方面,伊拜认为秦祚明手底下的人,可没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了。 毕竟那些人的骑射,他可是亲眼见识过。 纵然能打的满洲八旗,论骑射那也不如自己的麾下。 没让众人等待太久,便听到了南方又是一阵爆炸声响起。 无需多言,便晓得城内突围的鞑子又踩到地雷了。 这下子,尼堪、满达海脸色更是灰败。 “秦祚明,你要像处置鳌拜一样,处置城内的那些人马?”尼堪终究是开口询问。 “不。”尼堪吃惊的抬起头,只听到秦祚明慢慢的道:“这次人多,我会全杀了的!” 满达海一下子吓的,就从行军马扎上跌了下来。 三万精锐满洲旗兵全都杀了,此举无异于动摇了清廷的根本,且极其难以短时间缓过来。 尼堪咬着后槽牙:“你怎么敢的?” 秦祚明同样冷笑着回应道:“扬州十日,江阴八十一日,你们怎么敢的?” 尼堪不言语了。 “在你们看来,弱者被杀,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秦祚明重新看着火堆道: “怎么用到别人身上就可以,用到你们这帮鞑子身上就不可以了? 这是什么他妈的狗屁道理!” “秦大帅说的没错,杀的这帮狗鞑子怕了,杀的他们伤筋动骨,他们就该怕了!” 郝摇旗愤愤不平的说了一句,他跑到南方去过,听闻那些惨事。 将近百万人,全都无了。 “更何况我杀的还是满清的战兵。”秦祚明站起来,伸伸懒腰:“两家交战,杀敌军,才是理应如此的。” “不对,我们还有吴三桂这个外援。”满达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他麾下的关宁铁骑让我大清忌惮,他打你们这些叛军,要比我们有经验的多。” 杨展摸着胡须笑道:“你不会以为吴三桂他真的会回来救豪格?” “呵呵,你怎么会对一个狗汉奸,抱有太多的期望?”郝摇旗也是不屑的发笑:“蠢货。” 要是出事了,吴三桂铁定会第一个先顾他自己。 “放心,你们舍得死,我自然是舍得埋的。”秦祚明嘿嘿笑了两声。 嘣嘣的响声传来,又是一阵沉默。 城墙上的罗洛浑依旧是不慌不忙,这才第二支牛录,但足可以惊扰到城外的麻匪。 “郡王,你说咱们要突围的方向,会不会也被埋上地雷了?” 屯齐见南方又是一阵地雷的响声,突然想起,万一他们真正突围的方向也有地雷,岂不是误了大事? “嗯?” 郡王罗洛浑眉头一皱,发现屯齐说的对,以秦祚明的狡诈性格,怎么可能单独防备南面。 “你说的有道理,那索性就派人四面出城,探探路。” 屯齐点点头,他可害怕自己趟地雷去。 如此一来,西充城外的夜晚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地雷的爆炸声以及鞑子的尖叫声不时的响起,黑暗当中,更加加剧了这种恐惧的传播。 看见外面火光闪现,然后便是爆炸声传来的一幕,让清军郡王罗洛浑也是一阵心有余悸。 差点自己也成了趟地雷的人! “秦祚明果然是狡诈的很。” 屯齐咬牙切齿的道,这要是他冲锋在前,铁定是人都没了。 郡王罗洛浑站在城墙上,闻到飘来的一股味道,攥着拳头道:“今天我就用添油战术,给咱们蹚出一条安全的路来。” 几次三番后,地雷被郡王罗洛浑派人给趟的差不多了,就是在这期间,甚至有一队镶红旗的牛录选择投降。 因为他不想被当成替死鬼,给别人趟路。 毕竟入关以后,他们都能升官发财,有女人还有好吃的,可比在关外好受的多。 谁不想享受享受? 本以为跟着豪格大将军能够一路高歌,谁成想高歌没两天,就陷入这种境地。 对于投降的清军士卒,秦祚明没有放松警惕,甚至不想要他们投降。 只是如此这般可以瓦解他们的战心,便让他们缓慢走到战壕内,至于能不能被炸死,黑灯瞎火的,他们也记不住埋雷的位置。 三百人的镶红旗清军牛录跳进壕沟内,把武器全都扔上来,然后挨个捆好,就待在壕沟里。 他们的旧主子完颜叶臣死了,新继位的儿子车步尔也战死了,甚至连他弟弟也一块死了。 如今满洲镶红旗如同被抛弃了一样,让他们去趟地雷,索性就投敌了,兴许还能留住一条性命。 对于这伙在城下大声嚷嚷投敌的清军,郡王罗洛浑毫无办法,好在趟路趟的差不多了。 “待到敌军疲惫之时,我们便要全力向被冲击,如果顺利的话,便能快速出川回到汉中。” “嗯。” 天色将亮未亮,夜晚四面传来的爆炸声,让敌我双方的士卒都没有休息好。 城外的麻匪们精神抖擞,因为天下到处都在传扬着满洲八旗不好打。 可实际操作后,他们发现这货狗鞑子挨着火枪火炮也得死。 城内的清军吃饱饭后,便被叫起来准备突围。 至于城内的伤兵,自是没有时间顾得上。 “北方已经没有地雷,城外麻匪的视线被我吸引到了南方,如今我们唯有向北猛冲,方能取胜。” 郡王罗洛浑沉声说道:“若是不想像鳌拜一样,成为废人,那就与我向北猛冲。” 西充城门北门大开,屯齐挥舞着手臂,命麾下士卒不要发出声音,向前猛冲。 兴许还能冲垮城外的疲惫之师,夺得一条生路。 吴三桂还蒙在鼓里,况且郡王罗洛浑对于吴三桂也不是那么的信任。 他担心大将军豪格之死,自己在率军与吴三桂汇合,说不准会变成吴三桂的筹码。 所以罗洛浑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直接逃出川北。 大鼓清军涌出北门,向着前方发起冲锋。 尽管有人趟过地雷,但人一多,从涓涓细流扩张成为平面,终究是有人不走远,踩到了残余地雷。 火光扎起,爆炸声传播来,一阵惨叫。 但这并没有阻止清军大部队的冲锋,郡王罗洛浑站在城墙之上,高声道:“擂鼓助威。” 咚咚咚的战鼓声,从西充城墙上传播开来。 一道这个时候,清军士卒便再也不压抑着自己的善战之心,嚎叫着大声往前冲杀。 第一道壕沟里自愿被俘的镶红旗鞑子,有些胆子大的站起身来,抬头望去,只听见一阵阵脚步声。 这密集的程度绝非是小股试探部队,他可以确定郡王罗洛浑发狠了。 闭目养神的秦祚明睁开眼睛,轻吐了一口气,咧嘴笑道:“他终于舍得大股部队冲锋了?” “先引诱他们出城,可千万别给我吓唬回去。” “是!” 前方阵地果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黑暗当中,倒是只听见响声,没见到有人大吼受伤了。 郡王罗洛浑攥着拳头狠狠的扬了起来:“太好了!” 秦祚明他果然疏于防备。 “快快快,全部冲出城去。”郡王罗洛浑不断的催促着。 “出城,出城。” 一阵阵传声筒似的,人工传声。 东西两座城门顿时洞开,清军士卒在各自临时提拔起来的将领带领下。 他们都向着北方冲去,妄图以连绵不绝的冲击,彻底打乱秦祚明的包围之策。 若是进展顺利的话,兴许还能干掉秦祚明,实施反杀,那也是有着极大的可能! “杀。” 震天的喊杀声,从西充城内传出来。 许多火把指引着清军冲击的方向。 “报。”一声长长的大吼声,上面的观察哨大声吼道:“九当家的,清军从东西两门打开城门,向我们北大营冲过来了。” 秦祚明接到指令,高声道:“传我的军令,向着既定目标开炮!” “是。” 嘟嘟嘟尖锐的哨子声响起,一阵一阵向着后方传递。 火炮瞄准的方位早就不是西充城内,而是西充城外到壕沟之间的距离。 一夜未睡的张新,此时越发的兴奋,在他亲自操炮下,轰死了清廷统帅豪格。 这在以前,根本就是他不敢想象的事。 可自从被九当家的委以重任之后,他便开始了征战生涯,且一直被当做榜样。 如今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万万不可掉了链子。 “所有火炮,立即向既定目标开炮。” 张新大吼一声,随着一阵急促的哨声,火炮手迅速就位。 喷喷嘭。 火炮冒出白烟,一阵阵炮火打击,倾泻在预定阵地上。 饶是悍勇的满洲八旗,在浓密炮火打击之下,被轰的死去活来,惨叫连连。 这期间,甚至还有不少红衣大炮在作战。 总归缴获的,就得利用起来。 无论如何,都得保持炮火轰击的密度,不给这些满洲旗兵一丝一毫肉搏的机会。 猛烈的火焰,直接把人从黑暗当中带进了光明。 嗷嗷叫的满洲八旗兵被瞬间吞噬。 尼堪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跪在地上,张大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或者说,个人勇武,在猛烈炮火的打击之下,终究是徒劳的。 怨不得大清第一巴图鲁鳌拜,都能被生擒! 今天尼堪算是晓得了,原因在哪。 不是他不能战,而是在这种情况之下,鳌拜他个人勇武根本就无法发挥出来。 “不。”满达海双眼尽是火光,忍不住哀嚎起来。 可是这份哀嚎,在郝摇旗听到是那么的悦耳动听:“狗鞑子,你们也有今天!” “睁开你们的狗眼瞧瞧,杀了我们那么多汉家百姓,今天,就是要你们偿命,哈哈哈哈!” 郝摇旗咬牙切齿的大声嘶吼。 城墙上的郡王罗洛浑双手攥着城墙垛口,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 秦祚明的竟然能调来如此多的火炮! 而且全都对准了北城门,难道是己方出现了叛徒? 不可能,这个策略,他只和屯齐说过。 尤其是屯齐也被吞噬在城外的炮火当中,更加的不可能泄密。 “那就是秦祚明他已经猜透了我的心思?” 郡王罗洛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所有的算计都在人家的算计当中。 这就相当于直接掉进秦祚明的陷阱之内,他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就要成功了! 轰隆隆的炮声不断的响起。 张新的笑脸很重,张着大嘴,他现在非常享受这种感觉。 尽管响声很大,尽管他耳朵里塞着棉花,但这都不重要,打炮果然是能让男人开心的一件事! 初生的太阳从东边升起,仿佛在迎接着众人的新生。 郡王罗洛浑借着光亮看着城外,躺着密密麻麻的己方士卒,当然肉眼可见的,有些许人没死,还在地上蠕动。 可这番轰击之下,他们离死也不远了。 “啊!”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话语,一阵阵冲击着郡王罗洛浑的心神。 是自己亲手把这些士卒推到了战死的方向。 城墙上为数不多的清军士卒,看着城外的惨像,多的是脸色煞白。 纵然他们在扬州屠杀过百姓,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清军有不少人追随多铎南下,他们可是手握刀子的人,杀人如同杀猪狗一般。 现在他们成了被杀的那批人,恐惧终于灌满了他们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