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茶楼人不多,大厅里坐的大部分是吃饱喝足的老大爷,还有几个休憩的年轻白领。 贺蓉扶着贺百然的右臂,跟着他的动作停下脚步。她等了几秒没等到贺百然继续走,瞪了一眼好奇看过来的老大爷,低声询问:“爸,怎么不进去?我看……” 贺百然抬起手止住她的话,调转方向缓步往东面的角落走去。 贺蓉这段时间已经好几次惹她爸生气不快,这会不敢质疑他的决定,只能跟着往那边走。 …… 孟听鹤猝不及防和门口那位老人对上视线,轻轻点头致意,就收回了目光,垂眸夹了一块玫瑰酥。 筷子落下去的那一瞬间,孟听鹤突然意识到门口那两个人的面容,和他的男朋友似乎有一些相似。 尤其是那个老人的眉眼和锐利的眼神…… 孟听鹤也听过男朋友讲述他家庭的故事,那两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筷子轻轻落在碟子边沿,触碰间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孟听鹤缓慢抬起头。 门口的那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他这桌的前面。老人却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而那个女人见老人没有开口,也不敢说话。 他们这既不寒暄不招呼,也不像是砸场子闹事的架势,着实有些奇怪,引得附近几桌老大爷好奇得抓耳挠腮,偷偷摸摸地往旁边看,还有几个甚至光明正大地磕起了瓜子。 孟听鹤在心底叹了口气,站起来说:“你们好?” 贺百然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眼里划过一丝满意,对着孟听鹤嗯了一声。 贺荣完全在状况外,她看着她爸和这个年轻人的互动,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她自从经历了上一次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对她的刁难之后,对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都有一股可说的排斥。此时见对方的气质和态度都有些冷淡,她也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权当是打过招呼。 孟听鹤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 谁知道对贺蓉这个态度先表达不满的,竟然是她的父亲。 贺百然和孟听鹤打完招呼之后,竟然转过头,皱着眉吩咐贺蓉:“你这是什么态度?算了,你先上楼去包间等着吧。” 贺蓉握紧了手里的小提包,尖利的指甲在上面的皮革上划出一条白痕,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说:“爸,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这段时间因为她做错了事情,对她不满就算了,这个时候居然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对她这种不满和不耐烦的态度,甚至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落了面子。 这个年轻人何德何能? 贺百然撩起眼皮,左手上的手杖,在地上敲了敲,冷声说:“怎么?” 贺蓉脸色红转白白转青,还不敢让她爸看见,只能低着头,愤愤不平地应了一声,上楼了。 父女俩争执的时候,孟听鹤也没有多事地上去劝和,只是安静的站在桌子对面,假装自己是一尊完美的微笑雕塑。 一个优秀的背景板,是不会打扰别人吵架的。 等到贺蓉怒气冲冲地走了,孟听鹤才笑了笑,说道:“伯父找我有什么事吗?” 贺百然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在对面,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说:“你认得我?” 孟听鹤八风不动,微笑应答:“贺凭睢和您长得挺像的。” 同样充满了攻击力和侵略性,一看就很不好惹。 贺百然也不在意这是在茶楼的大堂,交手交握放在腹部,满是上位者姿态。 “叫听鹤是吧,名字好听,人也标致。” 孟听鹤从小就是粉雕玉琢精致漂亮,长大之后长开了,更是被人嗷嗷叫着追的大美人。类似的夸奖他听了太多,此时非常稳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遗传得好。” 贺百然努力扮演一个普通长辈,问了他几个问题。不过因为习惯了以上位者的姿态和人对话,这几句简短的交谈里,他的语气依旧带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倨傲。 孟听鹤保持风度和礼貌回答他的问题,但也没有上赶着去热脸贴冷屁股。 在听完男朋友对他父亲做过的事进行的总结之后,孟听鹤就很难对他生出什么亲近感。 孟听鹤没法忘记那天他男朋友冷漠地勾着嘴角说爱情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画面。 所以面对贺百然时,他的言语礼貌温和,又带了他一贯的客气疏离。 贺百然也不恼,反而眼里的兴趣和满意更浓。又问了几句,总算说到了正题:“你和贺凭睢确定关系,你父亲没有别的意见吧?” 孟听鹤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贺百然把他儿子的爱情当作是商品和筹码的态度。 孟听鹤简短地回他:“没有。” 贺百然也不在意,说到了另一个问题:“那你们以后打算怎么要孩子?我知道几个靠谱的代孕机构。” 这话几乎是明示了。 孟听鹤简直莫名其妙,反应和贺凭睢差不多:“不要孩子。可以领养,别的就算了。” 贺百然努力戴上的慈祥面具有些龟裂,脸也冷了下去。 他儿子那个臭脾气他了解,劝是没办法劝的。原本以为,他找的另一半能好说话一点,至少能作为突破口,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努力营造的其乐融融的氛围被打破,气氛一时间安静得有些冷,隔壁大爷唠嗑的声音清晰可闻。 “您好,您要的茶水和糕点。” 是孟听鹤刚才不动声色扫码点的餐。 服务员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走上前,把精致的小碟子摆在桌子上之后又迅速离开。 孟听鹤彬彬有礼地将盘子往贺百然的方向推了推,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伯父,在我看来孩子这个话题没有必要再讨论。我还要回学校做实验,您请慢用,我先告辞。” 孟听鹤礼数周到地念完客套话,款款起身离开。 毕竟他们现在话不投机半句多,再坐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身后,贺百然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糕点,冷哼一声起身上楼。 居然和他那儿子是一副德性。 …… 嘴上说着要去学校做实验的孟听鹤走出茶楼之后,就给男朋友打了个电话。 “你还在公司?” 贺凭睢挥手示意杨特助先闭嘴,才说:“对,怎么了。” 孟听鹤不回答他:“下午还是很忙吗,要一直在公司?” 听到这话,贺凭睢坐不住了,稍微提高音量:“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乖宝,你怎么了?” 怎么听起来有一点点委屈。 午后的街道有些空,孟听鹤漫无目的地悠悠走着,等路边鸣笛的汽车走远,才说道:“没什么事,好好工作,不许过来。” 贺凭睢:“……”更急了。 …… 安抚好男朋友之后,孟听鹤循着记忆里的建筑布局,慢悠悠地散步九渡所在的办公楼前。 说起来九渡其实就在A大附近,不到半小时就能走到。 贺凭睢的新信息恰好在这个时候发过来。 -乖宝,我今天其实事情不多,我觉得我可以过去接你的。 孟听鹤低头打字。 -那劳烦男朋友移步你家公司的正门。 把这条信息发送出去之后,孟听鹤慢慢走进九渡。 大厅的装修走现代风,有种冷硬的华贵感,来往的几个职员走得匆匆忙忙。 前台小妹笑容得体地问孟听鹤:“请问您要办理什么业务,有预约吗?” 孟听鹤摇了摇头:“我找你们贺总。” 前台小妹陷入茫然:这个似乎没有预约吧。 该不会又是之前遇到的那种想要傍上贺总的人?贺总怎么可能会来见他。 她正这么想着,旁边的另一位同事猜出了孟听鹤是谁,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五分钟后,前台想的不可能下来的贺总从专用电梯疾走出来,带着一股明显的迫不及待。 甚至在见到那个漂亮的年轻人之后,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说:“怎么过来了?” 前台:“???” 卧槽。 …… 孟听鹤朝男朋友弯了弯眸子,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来看你。” 贺凭睢立刻被迷得七荤八素,隐隐担忧的同时心里乐开花:“我应该去接你的。乖,刚刚你碰见谁了,告诉我好不好?” “别急。”孟听鹤看着电梯门闭合,侧头看他,“就是和你父亲聊了一会。” 贺凭睢动作一顿,紧张地扳着孟听鹤的肩膀仔细观察,确定没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对自己的父亲实在是太了解了。贺百然这人重利轻情,倨傲惯了,也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和他对话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也没说什么。” 孟听鹤跟在贺凭睢身后来到他的办公室。 杨特助正好抱着一摞文件从里面走出来。他终于亲眼看到了贺总的小妖精到底是什么样。不过看到第一眼之后脑海里自动把妖精替换成了仙子。 “其他的内容整理完再一块跟我汇报。”贺凭睢不动声色地转过身,把孟听鹤挡住。 杨特助:“……”倒也不必如此哈。 宽敞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孟听鹤慢吞吞地简单复述了一遍他和贺百然的对话,最后补充道:“他最后问我,我们怎么要孩子。” 贺凭睢用力握住他的手,皱着眉严肃说道:“听鹤,你不要被他的话影响,我不会按他的意思要孩子的,我要你一个就够了。” 孟听鹤勾了勾他的掌心:“嗯,我也是。” 贺凭睢在重新装修自己的几套房的时候顺带折腾了一下办公室,落地窗附近多摆了一张舒适的大沙发,办公室旁边的休息室也更换了设施。 贺总牵着男朋友走到新放的大沙发前坐下,殷勤地叉了一块苹果递到他嘴边。 孟听鹤咬住那块苹果,往前凑了一些。贺凭睢呆滞几秒,和孟听鹤一同分享完了这块苹果。 交握的十指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孟听鹤眯起眼欣赏男朋友俊美的侧脸。 伯父怎么能把他儿子的爱情当作是换取利益的筹码呢。 明明不是商品,是两个人的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贺总:不知道为什么,媳妇总是能有各种办法撩到我。 —————— 感谢辛夷的营养液!啵唧! —————— 嘿嘿嘿我回到家啦!!!小可爱们都放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