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苏青越这样,苏安越觉得不忍心,“姐,你知道楚特助为什么会被抓走吗?” “都是你这个好姐夫干的事,”程苏青冷笑一声,“楚林手里有沈长修的把柄,原本想用这个把柄来威胁……谁知道……” 她握紧了拳头,竭力冷静,“你不需要关心他,他怎么样和我们无关。苏安,你今晚必须离开这里,在沈长修回来之前。” “……”苏安道,“那你……” 程苏青道:“我不会有事。” 但其实两个人都知道,程苏青的处境不怎么安全。 时间才过去半个小时,程苏青就催着苏安离开。苏安乖乖点头,忧心弯腰在程苏青耳边问道:“姐姐,你看上去不怎么好,是生病了吗?” 程苏青嘴角微勾,突然握住苏安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苏安正不解,程苏青声音低哑地道:“不是病了,是得到了一个小礼物。” “只是这个孩子,又要没有爸爸了。” 苏安从程苏青门内出来后,轻手轻脚地站在楼梯口往下看,楼下佣人人来人往,现在时间还早,沈长修还没有回来。 他松了口气,下了楼就往大门处走去,赵管家果然拦了上来,疑惑,“小少爷?” 苏安埋头就往外走,一脚都已经踏出了沈家的大门,外面却响起了轿车轰鸣声,沈长修专用的豪车已经到了眼前。 苏安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能这么差。 司机下车给后座拉开车门,崭新蹭亮的皮鞋踏在地上,沈长修戴着一副防蓝光眼睛下了车。他今日穿了一身印有水纹样的银色西装,剪裁合身的三件套笔直而英挺。他的头发被定在脑后,饱满的额头露出,笑意温和,眼角的细纹浅浅,通身温文尔雅,成熟而稳重。 沈长修走近,笑道:“安安回来了?” 苏安低着头,声如蚊虫:“姐夫。” 洁白的球鞋紧张地往后退,远离了黑色皮鞋一步。 沈长修本来就好的心情愈发愉悦,他低笑两声,“安安这些日子跑去了哪里?” 苏安,“姐夫,我出去打工了。” 在何夕燃家里打工。 他咳了咳嗓子,主动道:“姐夫,我下午还有工作,想先走一步。” 沈长修皱眉,揽住苏安往别墅里面走,“工作是为了赚钱,赚钱是为了过好的生活。你住在姐夫这里就能得到很好的生活,何必再去做那些辛苦的工作。” 腰上搭着的那只手让苏安很不舒服,苏安快走了两步拉远距离,“姐夫,工作一点儿也不难,我很喜欢这份工作。时间快要不够了,姐夫,我先去工作,晚上再和你接着聊?” “安安看过姐姐了吗?”沈长修沉默片刻,突然问。 这男人在转移话题,摆明了不想让苏安踏出这个门,苏安在心里骂娘,更加确信沈长修就是楚鹤。 “看过了,”苏安含糊道,“姐姐很累,刚刚睡着了。” 不肯放弃,“姐夫,这个工作——” “姐夫知道安安很喜欢这个工作,”沈长修微微低头,用一副长辈的姿态良苦用心地劝道,“但比工作更重要的是学习,安安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空闲时间如果再被工作占满,学习该怎么办?” 苏安装作被说服的样子,“好吧,姐夫说得也对。明天是周一,我今天就不去工作了,先回去把明天上学要交的作业写完。” 沈长修却道:“不急,安安吃饭了么,要不要陪姐夫吃个饭?” 沈家的佣人闻声送上了饭菜,丰盛的菜肴摆满了一桌。苏安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塞了一碗饭,“……” 他吃一口歇息一下,勉强两个字都要成形砸在餐桌上。 这么明显了,沈长修当然不会熟视无睹,“安安不开心?” “姐夫,我的作业不在这里,”苏安闷闷不乐,“我想回去拿个作业。” 沈长修笑了两声,双手交叉支起下颔,“作业不必拿了。” 苏安疑惑:“嗯?” “姐夫会给安安请专门的教学团队,”沈长修轻描淡写道,“他们会对你进行最好的辅导,直到高考之前,安安连学校都不必去了。” “啪嗒”一声,苏安手边的筷子摔掉了地上。 苏安弯腰捡了起来,眉头皱得紧紧,不高兴写在了脸上,小声道:“我不要。” 沈长修道:“乖。” 程苏安静默了一会,眼圈慢慢红了,沈长修这才收起了笑颜,他起身走到程苏安身边,手臂一揽,几乎将苏安环在了怀里,柔声轻哄,“不喜欢在家里学习?” 怀里的孩子不出声,握着筷子的手气得发抖。 “脾气真大,”沈长修哼笑了一声,将脏筷子抽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安安先上两天家庭教师的课,如果不喜欢,姐夫再想办法好吗?” 苏安声音有点更咽,“我要去上学。” “好,上学,”沈长修好声好气,“别哭了,姐夫心疼。” 苏安抽了抽鼻子,眼泪没舍得掉出一滴,“真的吗?” 沈长修看了赵管家一眼,赵管家上前劝道:“小少爷,先生也是为了您好,学校的学生太多,老师难免缺乏足够的精力,但请专业的教师团队就不一样了,您也不必急着拒绝,不如先看一看效果。” “管家说得对,”沈长修低沉的嗓音缓缓,“姐夫忘了说,你姐姐也希望你能在家里上课。在家里多好?还能时时刻刻见到你,你姐姐会很放心。” 草你妈的。 苏安埋头,还好他是干打雷不下雨,不然肯定浪费了两滴眼泪。 沈长修,你真是不要脸。 不要脸的沈长修一抬出“你姐姐”三个字,苏安真哭也得忍住,他又不说话了。他一不说话,只剩下沈长修放低身段柔声哄他抬头的声音,整个别墅的佣人看着这幕,默默闭紧嘴巴。 “那好吧,”苏安妥协,“但如果不喜欢,我还是想去学校上课。” 沈长修温声:“好。” 苏安赶紧退后好几步,装作擦着眼泪,鼻音浓重地撒娇,“姐夫,你也要同意我一件事,我要打电话跟老板辞职。” 沈长修迟疑一下,还是笑道:“打吧,姐夫陪着你。” 苏安掏出手机,拨了何夕燃的电话。 他心里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今天在沈家住下,以后绝对没有再出去的机会。留在沈家的结果就是被沈长修吞吃入腹,这个男人连前妻和手下都敢下手,苏安再会搞也搞不过硬实力。 最重要的是,沈长修逐渐放肆之后给苏安的感觉,让苏安几乎肯定他皮囊底下的那个灵魂已经成了楚鹤。 死也不能让楚鹤得手。 电话“嘟、嘟”响着,苏安心里头着急,默默祈祷,一定得接啊。 苍天不负有心人,三十秒钟后,手机震动一下,对面冷淡的声音传来,“喂。” “老板,”苏安握紧了手,疯狂暗示,“我有些事情想和您说。” 何夕燃顿了顿,敏锐地道:“你身边有人?” “是的,我今天要迟到了,”沮丧道歉,“对不起老板,我要辞职了。” 何夕燃的呼吸声平静,极具有让人冷静的能力,“你在哪。” “我的家人让我好好学习,”苏安看了旁边的沈长修一眼,朝他笑了一下,“现在不是工作的好时候,我的姐夫很担心我。” “沈家,”何夕燃,“我知道了。” 苏安嘴角扬起,“谢谢老板!” “苏安,你应该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何夕燃却没应下这声道谢,他语气没有起伏,“我和你说过,合作只有双方都能获得利益时才能存在。” 拳头硬了,苏安全力维持着笑容,“老板,以前的工资没必要克扣吧?我每天都有很努力地完成每一项指标。” 对面响起打火机清脆冰冷的机械声,“一样换一样,你想要我带你走,想让我救出楚林,就拿其他东西给我。” 苏安谨慎地问:“老板想扣我多少钱?” 对面沉默了一会,何夕燃含着烟的低嗓轻笑一声,“你说呢。” 苏安几乎可以想象出他抽着烟,在厚重烟雾后嘴角微勾的模样。 接听电话的耳朵开始发热,鼻尖好似闻到了浓重的尼古丁的味道,苏安揉揉红耳朵犹豫,不知道要不要答应。 他余光往旁边看去,沈长修已经有些怀疑,正眯着眼观察着他的神情。 “扣吧,”苏安咬咬牙,干脆道,“我答应了。”狗男人,臭叔叔。 何夕燃道:“把电话给沈长修。” 苏安犹豫一下,把电话递给了沈长修,“姐夫,老板说要和你说话。” 沈长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过了几秒才接过电话,礼仪完美道:“你好。” 不知道何夕燃说了什么,短短十几秒之内,沈长修的面容就渐渐沉了下来。冷光镜片遮住了原本的温柔体贴,只剩下毒蛇一样的阴冷。 一通电话没到一分钟便已结束,沈长修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身后的赵管家关心道:“先生?” “备车,”沈长修冷冷,“送少爷出门。” 赵管家惊讶地应是。 苏安眨眨眼,不敢相信这事就这么解决了,他顿时感觉亏了,刚刚不应该就这么简单答应何夕燃的敲诈。 在管家备车的时候,沈长修缓了过来,他重新笑起,只是眼底深沉压抑,将手机递给了苏安,“安安,在外面玩够了之后不要忘记回家。” 苏安小小点了点头。 “姐夫跟你说过,何夕燃是个疯子,”沈长修嘴角扯扯,“他要是犯病了,你怎么办呢。” “姐夫,我会和他保持距离的,”苏安心道也就隔着一个床的距离吧,除非何夕燃真的是个性冷淡,“如果有危险,我会给姐夫打电话。” 沈长修满意地点点头,道:“去吧。” 苏安如愿以偿坐上了离开沈家的车,他回头看看沈家别墅的三楼,心里想,何夕燃几句话就能压制住沈长修,他除了画家之外到底还有什么身份。 如果他拜托何夕燃带走程苏青,何夕燃能不能做到,而他……又要为此付出什么。 比起初见时的青涩,苏安现在已经变了很多。眉眼好像被浇灌了开来,漂亮得馥郁芬芳,少年体态修长,不失俊气和少年气,除了缭绕的春意之外,又比以往沉默和忧愁许多。 让人看着就知道他有了不少的少年心事,而这样的转变除了让人心疼之外,还会让人的恶念升起,想让他满心愁事都塞满了旖旎床事,别想其他,只想着自己。 何夕燃的目光让程苏安觉得很害怕,他眼捷抖动的速度都变快了许多。何夕燃等他喝完水后,又耐着性子问:“饿吗?” 苏安战战兢兢,觉得他这个状态不对,“不饿。” “那就来洗个澡,”何夕燃圈起衣袖,左右两侧平平整整往上圈起三圈,“你正好碰了其他脏东西。” “?”苏安迷茫。 他想说他没碰什么脏东西,但何夕燃径自往浴室走去,苏安忙道:“我自己可以。” 他现在一看到这个浴室就又爱又怕,不由自主露出惊惧神色,可想而知第一次在这里的体验是多么**。 何夕燃已经开始给浴缸放水,“过来。” 苏安被他扒光放在浴缸里,何夕燃弯腰拿东西,和苏安相比,他身上的衬衫马甲依旧整齐,像是随时可以抽身去开个会议。 “何夕燃,”浴缸里的孩子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自己,“你在干什么?” “你脏了,”何夕燃终于挑选出了一个气味芬芳的沐浴露,从水中捞出苏安的手臂,滑腻的橙色乳液被挤出了一条长长直线,“需要好好洗一洗。” 苏安:“???” 所以我到底脏在哪? 敢说我脏了,很好男人,小本本上给你记一笔。 苏安全身都被涂上了泡沫,何夕燃慢条斯理,仔仔细细不放过一个角落,手指揉捏搓滑向下,等到苏安身上的每一处皮肤被洗得干干净净后,他动作轻柔地冲去泡沫,引入新水,再来一遍。 苍白优雅的一双“价值万金”的手没有一丝不耐,重复着同一个动作,苏安的皮肤在热水和搓洗之下越来越红,最后都有些丝丝刺痛。 苏安躲着他的手,“已经洗干净了!” 何夕燃神情专注,像是工厂里修理机械的维修工。如果不是他下面鼓起了一团,苏安真的以为自己在他眼中已经没有了吸引力。 何夕燃再次注入新水,悠闲地给苏安洗第四遍,“没有。” 程苏安抽泣道:“你好过分,”抬起细长手臂在他面前,“明明都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了。” 何夕燃:“还是脏的。” 又不知道被洗了几遍,苏安被抱回卧室的时候,皮肤红得透血,呼出的气息带着滚烫的温度。他双臂松松地揽在何夕燃的背上,好几次因为无力而滑落,又被何夕燃勾起放好。 苏安无意识贴着何夕燃吸去他身上的冷气,何夕燃抱着他坐下,手在他脊背上安抚,“知道错了吗?” 苏安呜咽了一声。 何夕燃摸上了他的后脖颈,梳理他滴落着水迹的头发,“程苏安,跟着我的时候,不要碰其他男人。” 苏安恍然想起在学校音乐教室门口的那次,他也是轻易打破了钢琴的弹奏,跟苏安说跟好我。真是从一而终,占有欲逐渐显现。 不禁一阵恶寒,苏安埋在何夕燃脖颈里“呜”了一声以作回应。 何夕燃:“嗯?” “我没有碰,”苏安委委屈屈,“我没有碰其他人。” “你碰了,”何夕燃长指从苏安发丝中穿过,触到了他的额头,叹了口气,“你还是不知道错在了哪里。” 苏安一愣,摸了摸额头,他之前似乎靠在了同学背上? 何夕燃冰冷的吻落在了苏安的耳侧,“把浴袍撩起来,叔叔要教训你。” 苏安:“……” 所以刚刚何必穿上呢。 苏安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天,过上了饭来张口上厕所都有人抱着的少爷生活。等第二天下床之后,他就看到客厅里站着的十来位前来应聘的家庭教师。 何夕燃正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他的黑发好像长了些,发尾遮住了脖颈,额前头发卷曲优雅,像是影视剧中瘦削迷人的绅士。 面前的家庭教师紧张地和他一个个交谈,何夕燃偶尔点一点头,大多数时间都是挑剔而冷漠,直接对应聘者进行否决。 和苏安初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 苏安眼角抽了一下,加重了脚步声,没睡醒一样地问道:“叔叔,他们是谁啊?” 客厅的人朝他看去,何夕燃招招手,苏安乖乖走到了他的身边,被他拽到了怀里抱着。 几位家庭教师目中一怔,面上及时稳住了神情。 “他们是给你找的老师,”何夕燃在苏安头顶上亲了一下,慢条斯理道,“以后直接在家里给你上课。” 苏安愣神,知道做出反抗何夕燃只会更过分,于是柔顺地道:“叔叔,我不想在家里上课。” 何夕燃怎么跟沈长修动了一样的主意?老男人谈起恋爱来就想把人养成金丝雀吗? 何夕燃却比沈长修更为冷酷,他好像没听到苏安这句话一样,伸手指了三个人,“你们留下,今天开始教课。” 三个家庭教师随身带着资料,闻言应道:“好的,何先生,我们现在就准备准备。” 苏安目瞪口呆,他不由身后拽拽何夕燃的衣袖,“叔叔。” 焦急,“我——” 何夕燃拍了拍苏安,让他去吃饭,“你还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 苏安呆了一会,“那学校?” “请过假了,”何夕燃从身后走来,“高考之前,你只需要待在这里。” 苏安:“……”笑容勉强。 别墅里的房间很多,何夕燃甚至叫来了几个佣人。黑板干净,阳光明媚,坐的是沙发和大课桌,手边放着水果和牛奶。 待遇比在学校里好得多了,苏安低着头扣着手指,用沉默来应对老师的互动。 何夕燃请的家庭教师也不简单,见苏安不理他,也能面色不变笑容满面地接着讲了下去。 晚上,家庭教师收拾了东西,到画室去找了何夕燃,委婉地道:“何先生,程同学好像对在家中上课的方式感到很排斥。” 何夕燃正在画着肖像画,大拇指和食指从下方斜握着笔,处理蕾丝纱布最曼妙美丽的朦胧感,“他不喜欢,那就再换。” 家庭教师一愣,觉得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抱歉,您是说?” 何夕燃放下铅笔,抽出根烟放在嘴里,烟雾喷到画上,肖像画上的蕾丝长裙仙气飘飘,“你明天不用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