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这话一出口,小殿下仍是面无表情,两个越女弟子却是脸色一怒,齐声道:“好大的胆!” 燕青正修剪着花圃,闻言放下家伙,拍拍手便起身行来。 他对小殿下的绝世容貌视若无睹,甚至根本未关注进门的三人是男是女。 身为青帝御令的法宝化身,燕青唯一会自主抉择的事情,是把花圃料理成什么造型,其余便皆听方休吩咐。 眼看这花匠挽起袖子走近,两个越女弟子拔剑前行一步,喝道:“退避三丈!” 退避三丈? 燕青连一丝犹豫都无,根本不理会。 “大胆!” 一个越女弟子盛怒出声,挥剑斩来一道剑气。 铮! 青色剑气宛若弦音乍响,落在燕青脚前,将青砖地面斩出一条沟壑。 “匹夫敢近小殿下尊身前三丈之地,立斩!” 那越女弟子威严叫道。 燕青眉头微皱,扭头看向方休。 方休一直让他屏息隐气,扮作个普通人,眼下要将这三位恶客送走,却是普通人难办的事情。 他这是请示方休,能否动用法力权柄。 落在两个越女弟子眼中,却以为是他畏惧禁令与剑气。 出手的越女弟子冷笑一声,只一步迈出,便到方休身前,剑锋直指他眉心,威胁道:“我剑围之内,真人只如鸡犬,你此时跪下给小殿下请罪,我……” “跪下。” 噗通。 咔嚓。 那越女弟子直直跪下,将地砖都磕碎龟裂。 她本是信心百倍出手,浑没料到会有这变故,当场便是一愣,随即脸色一变,叫道:“天宪神通!” “他真会这道小神通?” 另一个越女弟子神色一沉,立时将真气一催,堵住肉身中的肾宫耳窍。 到这个境界的武者,耳识听风,比常人二十只眼睛还要好用,只是此时面对天宪神通,若不将这一识封闭,等若任人鱼肉。 铮—— 这越女弟子将剑一抖,便纵身跃来,剑尖微微颤动,看似虚无着点,实则宗师一剑,岂有疏漏? 这是一招极为高超的剑法。 剑尖未中之前,都可随心变化剑路。 不管方休如何闪躲,这一剑都已经将他笼在剑锋之内! 而她真气凝于剑身之中,无物不破。 别说剑前是位真人,就是百炼玄铁之躯,也只有一剑两洞这一个下场。 方休却面不改色,只是轻轻一笑,吐出二字:“跪下。” 噗通。 咔嚓。 两个越女弟子并排跪在方休身前。 谁说天宪神通非要对方听得见? 念力只是一股意识,小神通自然也不拘于声色。 年纪轻轻就成就宗师,确实天赋不凡。 只是毕竟太年轻,见识少了些。 “你这邪道!” 那越女弟子面色愤慨,怒气冲冲叫道:“有本事别用佛门神通,我们再来比过!” 方休呵一声,漫不经心道:“你既然知道我是道门之人,难道我法术上的造诣,会比神通稍差?” 两个越女弟子闻言面色一紧。 方休以神通都能轻易将她们制服,何况本行的道门手段? 先动手的那越女弟子不忿,哼一声道:“若是我师父赵剑枭在此,岂有你猖狂的机会?” “越女剑派赵剑枭?” 方休露出一脸深思熟虑神色,缓缓点着头道:“若是赵掌门在此,未必受我天宪神通所制。” 两个越女弟子面露几分自傲,正要再讥讽几句,忽而想到师父被许仙一剑斩去臂膀,这会儿正赶往三七山疗伤,不由得也说不出话来。 方休心中好笑,不再理会她们,抬头望向门口的小殿下。 这小美人终于不再是那副冷冰冰模样,看她颇有几分紧张,迎上方休眼神,更是慌乱无措,下意识退后一步。 这两个越女弟子既然知道方休掌握天宪神通,定然对方休来历有所了解。 她们师父昨夜刚被许仙重伤,这才多久工夫,她们就敢挑衅许仙青睐有加的晚辈? 唯一的解释是…… “小殿下若是不喜欢张编辑的安排,大可跟渊王去说,何必要在我无厌观惹事?” 方休不大客气地问道。 “你……你……” 小殿下畏畏缩缩,像只受惊羊羔,磕磕绊绊几声,才镇定下来,咬牙道:“你把她姐妹二人放了,我就住这。” 声音轻微,语气怯懦,但难掩玉鸣般的清脆悦耳声线。 只是…… 怎么好像求你住这似得? 方休也懒得计较,收了天宪神通,又随手指一处空厢房:“便住这间吧。” 两个越女弟子恢复自由身,起身正想说些场面话。 忽听方休道:“赵掌门此番可有进京?不如请她来无厌观一趟,与我试手几招。” 两女脸色一红,支支吾吾应付过去,才行到小殿下身前。 小殿下也不愿多跟方休说话,正要去那间厢房,却迟疑着没有迈腿。 把目光盯向院中燕青。 一个越女弟子叹一口气,客客气气拱手道:“还请阁下退步,小殿下身遭三丈之内,不能容男子存身。” “恕小人不知。” 燕青回个礼,便退到院边去。 小殿下这才步入院子。 没几步又是一停。 再往前走,便要踏入方休三丈距离。 方休却笑吟吟只当作自己不知道。 两个越女弟子刚丢了脸,也不好意思开口。 小殿下脸色一红,低着头绕着方休行一个圈,才进入厢房内。 吱嘎一声门关上。 两个越女弟子守在门前,一个抬头望天,一个注视院门,视野不同,只是都看不见方休。 “三丈之内不能容男子存身……什么古怪规矩,厌男症?” 方休也不多理会,自回书楼抄书。 …… 张锦离了应天书院,登上马车,专走胡同小道,兜兜绕绕,转到一处小宅院前。 小门无匾,只在门户旁挂着一块小牌——陈府。 这是一月前刚刚上任的奉部陈侍郎,陈习家。 此刻院中正有十数个来客。 客人皆着私服,却遮掩不住久居高位的气度,其中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龙骧虎视,瞧着就威严不凡,叫人不敢直视。 身为主人家的陈习,堂堂侍郎之尊,却只站在院边角落。 张锦敲开院门,步入其中。 院中细细碎碎的声音一止,原本正轻声议论的众人同时住嘴,往门前看来。 “贤侄。” “张家小子。” “张公子。” “张先生!” 众人下意识往前行一步,神色紧张忐忑,又有几分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