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如翡想掀桌子。 这都他娘的是什么事! 可沈琢这样,她又没办法说重话,只得压着脾气道:“不是,你跟韶安他们又不熟,没必要去。” “可人跟人之间,只有接触了,才能熟稔。”沈琢一脸悲戚望着戚如翡:“所以,阿翡,你是对我厌烦了么?” “我……” 沈琢没给戚如翡开口的机会,自顾自说着:“我知道,我不如叶公子康健,也没有他同你青梅竹马的情谊,可是阿翡,拥有这样一副残躯病体,非我本意,至于青梅竹马的情谊,我们本该也有的,是……” “打住打住!”戚如翡受不了:“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哦,对了,问我韶安有没有拉我,拉了,就一下下,他很快就松开了,行了吧!” “他竟然真的拉你了?!”沈琢桃花眸里含水,整个人摇摇欲坠:“所以,这就是阿翡不肯执意带我去的原因么?” 戚如翡都要暴躁了。 这他娘的,怎么又绕回刚才的话题了。 “阿翡,我……” 眼看沈琢又要开始了,戚如翡觉得,这就是个你死我活的事。 要么她被沈琢问死,要么让沈琢被胡叔打死,戚如翡果断选择了第二个。 戚如翡猛地站起来,简单粗暴打断沈琢的话:“闭嘴!我明天出门带你。” “真的么?”沈琢欣喜抬头,便见戚如翡摔着帘子,朝净室去了,他伸长脖子,欢快道:“阿翡放心,我可以给你们付银子的。” 回答他的是,哐当的关门声。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刚才还凄凄惨惨的沈琢,极轻极快笑了声,收了脸上的可怜样,冲外面叫了声:“孟辛。” 孟辛很快就进来了。 沈琢正坐在桌边,绿袍委地,一贯病态苍白的脸,被暖融烛火覆上了一层橘红,他眼角眉梢里,全是笑意。 孟辛进来问:“公子有何吩咐?” “你去找绿袖,要一瓶跌打损伤的药,拿去给送给阿瑜。” 孟辛不明所以,好端端的,公子给二公子送跌打损伤的药做什么?但他还是应下了,又问:“可还要给二公子带什么话?” “话就不必了,”沈琢笑道:“让他好好养着。” 孟辛应声去了。 他过去时,几个小厮正在给沈瑜揉上药。 沈瑜含着金汤匙出生,自幼被养的皮娇柔嫩,但凡磕着碰着,都会起淤青,更遑论被戚如翡揍了一顿。 见孟辛过来,他顿时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回二公子,我们公子先前看二公子,似乎不良于行,猜二公子可能伤着了,便让小人来给二公子送瓶跌打损伤的药。” 说完,孟辛从怀中掏出药瓶放在桌上,冲沈瑜行过礼,便走了。 沈瑜盯着那个药瓶,没说话。 他的小厮见状,立刻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药扔了!大公子向来跟咱们公子不对盘,谁知道他这药里……” 这小厮话没说完,就被沈瑜一脚踹翻在地。 沈瑜骂道:“狗东西!吃熊心豹子胆了,敢做小爷我的主!” 小厮都委屈死了。 这阖府谁不知道,二公子跟大公子不合啊,以前大公子每次送二公子东西,都被二公子扔了,还说大公子不安好心。 但这次,沈瑜却发话了:“把那药拿过来。” 小厮立刻上前,将药瓶递给他。 沈瑜看了一会儿,又将药瓶递给为他上药的小厮。 他不自在轻咳了声:“算他沈琢识相,还知道让人送药,来给我赔礼道歉!” 小厮绿豆眼瞬间撑圆。 人家孟辛刚才明明说,是大公子见他不良于行,这才送药过来的。 怎么就成赔礼道歉啦?! 但看见沈瑜那张骄纵跋扈的脸,小厮什么都没敢说。 毕竟这位是爷,人家说什么都对! “还傻站着干什么?!”沈瑜又趴到床上,指着两个小厮:“你们两个,去给小爷盯着沈琢的院子,有什么动静,立刻回来报告我。” 两个小厮迅速去。 此时,戚如翡并不知道,她已经被沈瑜盯上了。 戚如翡沐浴到一半的时候,才咂摸出不对劲儿来。 他娘的!他们不是合约夫妻吗?! 她为什么要跟他解释这么多?! 戚如翡沐浴完,气冲冲出去找沈琢算账时,沈琢却已经睡着了。 她生了会儿闷气,便也睡了。 沈琢套路戚如翡,想跟她一起出门,可第二天,他还是没去成。 因为一大早,孟辛就匆匆进来道:“公子,大理寺那边来人了,说张大人昨夜犯了旧疾,现在下不来床,许多事情,尹少卿一人拿不定主意,便遣人来问,公子您这几日身子如何?” 昭和帝念着沈琢身子不好,虽破例免了他去大理寺日日点卯一事,但他总归还占着少卿的位置,如今正值夏末兼月末,正是大理寺最忙的时候,张大人若不在,尹少卿一个人,确实应付不过来。 “阿翡,我……” 戚如翡没等沈琢说话,便道:“去吧去吧,公务重要。” 说完,她先麻溜出门了。 几乎是戚如翡前脚刚走,后脚沈瑜就收到消息了。 他连早饭都没顾上吃,便追了过去。 沈琢将戚如翡送到院门口,等戚如翡走远了,刚转身往院里近时,见沈瑜远远朝这边跑过来。 他心下微动,便停下了下来。 等沈瑜跑近了,才问:“阿瑜这是?” 沈瑜撑着膝盖,狠狠喘着粗气:“戚如翡呢?” “阿翡出门去了,阿瑜可是找她有事?” 这个死女人!昨天当街被他抓个正着,今天竟然还敢出门?! 一抬头,看见沈琢这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沈瑜更来气了:“她是你媳妇儿,整天往外跑,你就不管管?” “这……”沈琢面色迟疑,抿了抿唇角,老实道:“我管不住。” 沈瑜都要被气背过去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把自己窝囊说得这么直接的! 沈瑜没好气道:“那你就不能跟她一起出门?” 他就不信了,沈琢在旁边,戚如翡那个死女人,还敢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的。 沈琢顿了一下。 十分巧妙答:“她不带我。” 昨天不带他,今天带他,但是他去不了。 沈瑜一听这话,差点就想说,‘她不带你,你就不能自己跟去啊!’ 但他又觉得,这话不能说,要是说了,沈琢真偷偷跟去了,瞧见戚如翡跟那个男的拉拉扯扯的,他还不得被气的当场翘辫子啊!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沈瑜啪的将扇子一合,没好气道:“算了,看在玉雕和药的份上,这事小爷我帮你解决了!” 沈琢一脸茫然:“什么?” 沈瑜却没搭理他,带着自己的小厮,急急跑了。 等沈瑜跑的没影了,沈琢才敛了脸上的茫然,眸里闪过一丝深色。 沈琢是信戚如翡的。 但他不信叶韶安他们那一拨人。 他知道叶韶安是喜欢戚如翡的,那人表面上看着,倒像是个君子,可银霜和那个叫胡叔的,这次来,摆明是来带走戚如翡的。 难保这两人,在中间不会捣鼓什么,他现在去不了,有沈瑜去盯着,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沈瑜一出相府,便问看门的小厮:“戚如翡往哪个方向去了?” 小厮指了东边。 沈瑜立刻坐着马车追过去。 戚如翡不喜欢坐马车,一般单独出门,都是用走路的。 车夫快马加鞭,不一会儿,沈瑜就瞧见了戚如翡的身影,他立刻冲车夫道:“走慢点,别跟丢了就行!” 沈瑜怕跟太近了,戚如翡发现了又揍他。 但他却不知道,戚如翡早就发现他了。 戚如翡讨厌沈瑜像个狗皮膏药一样,一直跟着她,便趁着人多的时候,甩掉沈瑜,跟银霜他们汇合去了。 可沈瑜是谁。 他是华京小霸王,还有一帮天天在华京,四处寻欢作乐的狐朋狗友。 发现戚如翡甩掉自己后,沈瑜也不慌,当即就让小厮去找他的狐朋狗友,以及巡城御史帮忙,只要她戚如翡人还在华京,就休想逃脱他的视线! 等了小半个时辰,有小厮面色慌张跑来道:“二公子,不好啦!咱们少夫人投河自尽了!” 沈瑜吓的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听到这话,沈瑜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昨天在大街上让戚如翡丢了面子,所以戚如翡想不开自杀了!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 戚如翡那个女人,可不像是个丢了面子,就要寻死觅活的人! 毕竟对她来说,压根就没有面子这种东西! 沈瑜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语气发抖:“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 一帮人紧赶慢赶过去,这才知道,是闹了个大乌龙。 戚如翡不是跳河自尽,而是救了个落水的小姑娘!现下他们一群人,都被送到和春堂的医馆去了。 沈瑜来不及找小厮算账,又往回春堂跑去。 结果刚跑到回春堂门口,正好撞见了刘子庸。 沈瑜怒道:“你来干什么?” “我听说,我外甥女掉水里了,来看看,沈兄,你这是?” “我来看我嫂子!” 刘子庸意味深长哦了声,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沈兄,我怎么觉得,你比你哥,都关心你嫂子啊!” “你他妈脑袋里,能不能装点正常的东西!” 说着,沈瑜撸起袖子,就想揍刘子庸,还是医馆里的小学徒出声提醒道:“二位公子,可是来看刚才落水那两个人的?” 沈瑜立刻扭头:“对对对,她们人在哪儿?” “在里间,大夫正在给他们看诊。” 正说着,门外响起马的嘶鸣声,刘子庸和沈瑜齐齐扭头,就见有人一身红色官袍,急匆匆从外面奔进来。 沈瑜皱眉。 他身侧的刘子庸,立刻叫了声:“姐夫。” 来人是刘子庸的姐夫张明礼,在礼部任职。 张明礼一进来,便急急问:“燕燕呢?燕燕怎么样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刚来。” 刘子庸话罢,便有人接话道:“她没事。” 沈瑜扭头,就见戚如翡从里面出来。 他立刻跑过去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戚如翡潇洒甩了甩头发:“你看我这样像有事吗?” 沈瑜迅速扫了戚如翡一眼,见她全须全尾的,这才放心。 但旋即,看见戚如翡浑身湿漉漉的模样,他脸瞬间绿了。 沈瑜三下五除二脱了自己的外袍,摔到戚如翡身上,低声骂道:“戚如翡,你现在是我们相府的少夫人,你下次做事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相府的名声,你一个女人家,在大庭广众之下,跳下河里去救人,你这样,置我们相府的颜面于何地?” 戚如翡从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救人还救错了。 她盯着沈瑜,冷笑一声:“怎么着?你们相府的颜面比人命都金贵?” 颜面自然是没有人命金贵,但是—— 沈瑜道:“你可以喊别人来救啊!你为什么要自己去救?” 戚如翡又将衣裳砸会沈瑜脸上:“我要不去救,她就死了。” 当时情况紧急,她哪里有功夫想那么多! “你……” 他们俩说话间,落水的那个小姑娘被她母亲从里间抱出来。 “爹爹。”小姑娘看见张明礼,迅速伸手,要他抱。 等张明礼抱住她,她又伸手指向戚如翡:“爹爹,是那个姐姐救了我。” 张明礼见到戚如翡的第一眼,便隐约觉得,她有点眼熟。 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现下见女儿说是戚如翡救了她,便抱着女儿上前道谢:“多谢夫人救了小女,请受在下一拜。” 说着,便冲戚如翡行了一礼。 戚如翡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小事一桩,不必……” 她话还没说完,银霜、叶韶安、胡叔等人,从外面冲进来,齐齐围着戚如翡:“阿翡,你怎么样?” 抱着女儿的张明礼,听到阿翡这个称呼时,脸色蓦的一变,尤其在瞧见满脸络腮胡的胡叔时,更是惊的踉跄朝后退了数步。 他女儿吓了一跳,忙用手圈住张明礼的脖子:“爹爹,你怎么了?” “都干什么呢!”戚如翡受不了他们都围着她:“我没事,好着呢!” 戚如翡是好着呢,但张明礼那边却是很不好。 他夫人瞧他神色不对,低低唤了声:“相公?” 张明礼这才回过神来,他抱着女儿,再度上前。 这次,他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夫人叫什么?” “哦,她是我……” 沈瑜话还没说完,戚如翡便直接道:“戚如翡。” 张明礼瞳孔猛地一缩。 果真是她! “戚如翡,我叫戚如翡。” 记忆里,有个小姑娘,曾经也这么跟他说过。 但后来,戚如翡这三个字,代表的却是铺天盖地的血腥。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戚如翡身上,完全没人注意到张明礼表情的变化。 最后,还是刘子庸上前道:“姐夫,这位是相府的少夫人。” 张明礼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戚如翡,抱着女儿的手都在抖。 那厢,戚如翡受不了一堆人嗡嗡围着她,便直接朝外走了。 沈瑜跳脚道:“你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打算去哪里,现在跟我回府!” 一行人吵闹着走远了。 女儿在张明礼怀中哼唧:“爹爹,你弄疼燕燕了。” 张明礼这才回过神来,将女儿交给夫人,让她带女儿先上马车。 然后才转头冲刘子庸道:“你认识她?” “她?!”刘子庸愣了一下:“姐夫说的是相府的少夫人吗?哦,也不算认识,我常跟沈瑜一起玩儿,遇见过那位少夫人几次,她那人,额,有些彪悍。” 彪悍! 他记忆里,那个小姑娘很秀气,跟彪悍这两个字,完全沾不上边,但是—— 张明礼闭了闭眼,放在身侧的手倏忽握成拳,不愿再继续回想。 但出了和春堂第一件事,他便唤来小厮道:“去打听相府的少夫人,越详细越好。” 戚如翡出来之后,受不了胡叔跟沈瑜的双重念叨,最后只得跟沈瑜回相府了。 回去之后,戚如翡沐浴刚换了身干爽的衣裳,绿袖便进来道:“少夫人,老夫人院里的人过来传话,说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沈老夫人请她过去?! 戚如翡皱了皱眉,她跟沈琢成亲至今,沈老夫人从未单独叫过她,这次叫她过去干什么?! 但戚如翡还是去了。 去了之后,看见沈瑜也在,戚如翡瞬间就知道什么事了。 沈老夫人慈祥拉着她的手,同她说了些关怀的话之后,这才转入正题。 她道:“阿翡,祖母听阿瑜说,你今日在外面救了个落水的姑娘?” 戚如翡点头。 沈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我们阿翡不亏是将门之后,行事颇有侠义之风。” 戚如翡见沈瑜在这里,原本以为,他是来撺掇沈老夫人罚自己的,却没想到,沈老夫人会这么说。 她一愣,问:“您不怪我?” “怪你做什么?人不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沈老夫人话刚落,沈瑜就急了:“祖母,这话是没错,可她戚如翡毕竟是我相府的少夫人,她一个妇道人家,众目睽睽之下,跳下河里去救人,这……” 魏晚若轻声呵斥:“阿瑜,不准对你大嫂无礼!” 戚如翡翻了个白眼:“妇道人家就不是人啦?看见有人落水,妇道人家就不准救了?!” “不是不准救,但你可以换种方式救,为什么你要跳下去?” “要是有人下去救,我还去干什么!?” “可你……” “好了,”沈老夫人打断他们的争执,她握住戚如翡的手,望着她:“阿翡,你和阿瑜的意思,祖母都听明白了,你救人这事做的很好,祖母很支持你,但是你亲自跳下去救人这事,太危险了,祖母得罚你,你认不认?” “我不……” 戚如翡正要反驳时,绿袖微不可查同她摇摇头,戚如翡只得将后半句话又憋了回头,低着头没说话。 沈老夫人道:“那祖母就罚你在府里思过,半个月不得出府门,可好?” 戚如翡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让她出府门这馊主意是谁出的。 她十分想反驳,但鉴于沈老夫人是长辈,再加上,她和沈琢的约法三章,只得憋屈应了。 沈瑜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最起码沈老夫人的禁足令一下,这半个月内,戚如翡都别想出门了,他也能轻松点了。 但戚如翡临走前的死亡凝视,硬生生让沈瑜在大夏天,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他立刻扑到沈老夫人跟前,殷勤道:“祖母,孙儿今天留下来陪你吃午饭。” 沈瑜算是看出来了,戚如翡这人一言不合就动手,但是在长辈面前,最起码还是把她那张人皮披着。 所以,她决定抱住沈老夫人的大腿。 沈琢是傍晚时分才回来。 回来之后,见戚如翡躺在榻上,不禁有些奇怪:“阿翡这是怎么了?” 戚如翡冷冷道:“问你的好弟弟去。” 绿袖进来奉茶,顺带把今日的事说了。 戚如翡这才从榻上坐起来,盯着沈琢:“你也觉得,我做错了么?” 在戚如翡的认知里,活着这个东西,是应该排在最前面的。 但来华京之后,她的这个认知被颠覆了。 张樱樱因为所谓的脸面,想要寻死;而今日,她跳水救了个小姑娘的性命,却要因为所谓的丢了相府的脸面,而被罚禁足。 有那么一瞬间,戚如翡有些迷茫,她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是错的么? 她想从沈琢这里问一个答案。 但沈琢半晌没说话。 戚如翡便明白了,他也觉得,她不应该跳下去救那个姑娘,可是—— “哪怕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跳下去救她。” 戚如翡如是说着,她这话也不知是沈琢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说完之后,戚如翡正要重新躺回榻上,灯笼突然熄了。 于此同时,沈琢开口了。 他问:“阿翡何错之有?!” 戚如翡一愣,扭头去看沈琢。 沈琢坐在窗边,外面暮色蔼蔼。 她瞧不见他脸上的神色,只能瞧见个大致的轮廓,但他的声色里,却满满的全是温柔。 他说:“阿翡,我不是认同他们说的,而是在想,应该怎么同你说。你长于叶城,我虽没去过,但我想,那里应该是个钟明毓秀的地方,才能养出你这样拥有赤子之心的人。而华京,是人间欲望的名利场,这里的人枷锁缠身,终其一生,他们都要负重前行,而阿翡你不用,你生来自由,所以你不必因为别人的目光去改变什么,你只要做你自己,做你认为对的事就好了。” 戚如翡讷讷重复了一遍:“做我自己?做我认为对的事就好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 “对,做你自己,做你认为对的事就好了。” 戚如翡现在形容不出来,她心里是一种什么感受。 就好像,她心里有一颗长了很久的树,但来到华京之后,那棵树慢慢枯萎了,在它即将要枯死的时候,沈琢突然给它浇了一瓢甘露,它一瞬间就活过来了。 “对!我是我,别人是别人,别人说什么,干我屁事!” 戚如翡塌下去的腰,一瞬间又挺的笔直,她双臂枕在脑后,晃着二郎腿,歪头看着夜幕里的沈琢。 看着看着,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戚如翡突然叫他:“沈琢。” 沈琢嗯了声,看过来。 虽然屋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戚如翡在看着他。 戚如翡好奇问:“那你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吹灯笼呢?” 沈琢:“……” 因为他不习惯跟人谈心,以及,有光的时候,刚才那番话,他说不出来。 但是这话,沈琢是绝对不可能告诉戚如翡的。 他道:“原本我想用人死如灯灭,去印证阿翡刚才说的,但是我怕阿翡不明白,所以就说的更通俗易懂了些。” 戚如翡立刻笑骂了声:“滚!” 因是沈老夫人发话,让她在府里禁足,戚如翡不好驳了长辈的脸面,便让沈琢找人跟叶韶安他们说了声,只得在府里待着了。 而在她被禁足期间,杨大人知晓张明礼私下在查戚如翡,便趁着去礼部办公务时,去找了张明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