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猪肉铺子在街镇东头,白村是在白河镇的西边,因此从白村到镇上,进入的是街镇的西口。 不过白河镇本身就不大,就算把整个街镇逛完,最多也就两刻钟,还包括停留交谈买东西。 从西口到街东头,不到半刻钟。 到了街镇后,李春花取下背上的竹筐,递给白小芽:“小芽啊,你来背着,免得旁人说闲话。” 白小芽很感激,她原本就想跟李春花说由自己来拿,又怕李春花觉得她虚伪做戏。 “好嘞,娘您真心疼儿媳妇!”白小芽笑着夸婆母,接过筐子,背到身后。 李春花脸上也都是笑,嗔了一句:“你这孩子!” 婆媳俩来到周家的肉铺前,门前幌子上大大的一个“肉”字。 长条砧板上摆着切好的肉,五花里脊,精少肥多的大肥肉,白白胖胖的猪蹄子,羊脂玉一般的整块猪板油,洗干净的猪下水……应有尽有。 肉铺前站着个包花布头巾的妇人,她一手打着扇子,一手按着砧板,偏着头在与身后的人说话。 李春花笑着喊道:“周娘子好,今儿个生意咋样啊?” 周家娘子转过头来,笑着道:“哎呦,是江大嫂子来了,我昨儿个还与家里那口子说,啥时候得空去白村看你呢。这不,你今儿个就来了,快到屋里坐会儿。” 李春花:“我就不进去坐了,今儿个来是有事求周娘子。” “啥事,你说,咱姐俩儿之间,你还跟我客气啥。”周娘子十分爽朗的道。 周家娘子说完,又看向白小芽,本想夸两句,但白小芽现在是个刚丧夫的寡妇,她要是夸白小芽出落得越发水灵标志了,岂不是让李春花不好受。 儿子死了,儿媳妇越长越好看,长给谁看呢? 最终,周家娘子朝着白小芽笑了笑,并没多说。 白小芽笑着主动打了声招呼:“周婶子好。” 她把竹筐取下来,放在地上。 周家娘子看了眼,诧异道:“哟,好大只兔子。” 李春花道:“这兔子是我儿媳妇在地里弄到的,但家里没人会处理,所以就想到了周娘子您。” 周家娘子扇子扇子,自豪道:“江大嫂子您找我可算找对了,我家那口子会杀猪。我虽不会杀猪,但杀鸡杀鸭,处理只兔子啥的,可比我家那口子要强。 他一个糙爷们儿,毛毛躁躁的,哪有我处理得干净。你不信打听打听,整个白河镇,哪家吃鸡吃鸭,都得找我周娘子。” 李春花笑道:“您这话说的,我还打听啥,整个白河镇,谁不知道你周娘子是个能干的,所以我这不就来找你了。” 白小芽见谈妥后,便笑着开口:“周婶子,兔子皮我们就不要了,留给您,来抵掉杀兔子的费用,您看成吗?” “哎呦,你这丫头,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原就没打算要你们任何东西,我和江大嫂子的关系,还能收你们处理费不成?” 白小芽笑了笑:“兔子皮我们带回去也没用,如今我家的状况,有肉吃才是最要紧的。” “行行行,成嘞。这样,你们给了我兔子皮,我也不能白占便宜,你们江家的情况婶子我也知道。我给你们三斤五花肉,半个猪肘子,就当是抵了兔子皮。” 白小芽眼睛都笑眯了:“多谢周婶子,可以将肘子和五花肉换成肥油吗?” 周家娘子爽快地答应:“这有啥不可以的,正好我这还剩下三四斤肥油没卖完,再给你两根筒子骨,回家熬个汤,也能解解馋。” 李春花听得连连摆手:“哎呦不行不行,周娘子你这是干啥呀,这哪成啊,你给我们杀兔子,我们哪里还能要你的猪油。” “你呀,江大嫂子这你就不懂了!这兔子皮处理好了,可值钱了。你这只兔子,毛色好,油光水滑的,能值这个数。”她伸出两根指头。 李春花:“两文钱?” 周家娘子:“两钱银子。” 李春花一听,那确实不少呢。 周家娘子扇着风笑道:“我这肥油是二十文一斤,两根筒子骨要三十文。” “周娘子你这……不行不行,我们不能要。”李春花一听,立马拒绝。 “江大嫂子你听我说完。”周家娘子笑着按了按她的手,“我剐下兔子皮后,要找人处理一番才能拿去卖。咱们白河镇,没有收兔子皮的,只能拿到县里去。 我去县里,刨去来回的马车费,差不多刚好能剩下一百二十文。这一百二十文,我总不能白要,所以就当是你们在我这买的肥油和筒子骨。” 白小芽在心里算了算,真要说起来,周娘子的确也并不吃亏,甚至还能挣点。但人家有手艺有门路才挣这个钱,她也并不觉得不公平。 相反,她还要感激周娘子的公道。 李春花也已经感激得热泪盈眶,握着周家娘子的手连连道谢:“周娘子您……您这是有心要帮补我呀……” “嗨,说这些做什么?你也不是白要的不是?”周娘子笑道:“江大嫂子,你和小芽屋里坐,我这就去后院给你们把兔子处理了。” “我就不坐了,小芽留下就行,我还得赶回去,家里丫头去山上挖野菜了,我不放心。” 周娘子想到李春花家里的情况,心下了然,她拍拍李春花的手:“别多想了,好好过日子,福气都在后头呢。” 李春花微微红眼:“嗯,我没事,能捱过去。” 白小芽见状,连忙催促道:“娘你快回去吧,玉姝还等着你呢,我这没事,等周婶子处理完我就回去。” 李春花背着足有四斤重的肥油和两根筒子骨,一个人先回去了。 周家娘子把她相公周屠夫叫了出来守铺子,她则提着兔子去了后院。 白小芽跟去周娘子身边,笑着道:“周婶子,能不能借用下你家的碗,还有少许盐。” “这有啥,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周家娘子去拿了两个空碗,将盐罐子也拿了出来。 白小芽将其中一个空碗放到地上:“周婶子,你一会儿杀了后,让兔子的血流到这个空碗里。” 周家娘子笑道:“你要做血旺啊?” 白小芽笑道:“对呀,血旺很好吃的。” “你这孩子,兔子能有几两血,赶明儿我家那口子杀猪,我给你留两斤猪血。” 白小芽嘿嘿直笑:“等我家宽裕些了,我一定到婶子的肉铺子来买猪血,还要买你家的猪肝、猪心、猪肺、猪大肠。” “行嘞,到时候想吃啥买啥。” 两人说着话,周娘子麻利地处理着兔子。 一刻钟后,周娘子将兔子处理得干干净净,兔皮被完完整整地剥了下来。 白小芽再次感谢了一番,便背着处理好的兔子和血旺回去了。 她背着竹筐,欢快地哼着歌往家里赶。 “哎!” 突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白小芽转过身去,见是江远山,她唇角一扬,笑着问:“你不是去书院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江远山眼神不自在地闪了闪:“没去书院。” 白小芽:“哦。” 至于去哪里了,她懒得问。 江远山快步走到她跟前,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剑眉微蹙。 “你背的是处理好的兔子?” 白小芽:“对呀,家里没人会杀兔子,我不会,娘也不会,只有拿到镇上找人杀了。” 江远山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下,看了她眼:“我来背吧。” “好啊。”白小芽毫不客气,取下竹筐递给他。 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江远山胃里一阵反胃,差点呕吐,他硬生生忍住了。 白小芽见他本就苍白无血色的脸更加白了,白得像蜡,她有些不忍心:“筐子里有血,你要是受不了还是我来背吧,反正也不重。” 江远山把竹筐背到自己背后,咬牙道:“没事。” “你别逞能,受不住就别勉强。” 江远山目光直视着前方:“受得住。” 他背上竹筐,大步朝前走去。 白小芽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沉稳的步伐,挺直的脊背,日光竹影下,他像是背着书箱去京城赴考。 回去的路,白小芽感觉好像更快了,没多久就到家了。 院门关着,屋子的门也是关着的,李春花和江玉姝还没回来。 “娘和玉姝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她顺口念了句。 江远山立马问道:“她们去哪儿了?” “去东山挖野菜了。” “东山?” 白小芽:“对呀,怎么了?” 江远山脸色冷沉,放下竹筐就往外跑。 “哎……你干嘛去呀?” 江远山都跑到院门口了,又回头说了句:“东山这段时日不太平,今日我听一个同窗说,有一伙儿盗匪藏在了东山。” 白小芽:“……”书里也没写啊。 不对!书里写了的,是她给忘了。 书里写到太子朱佑明身受重伤,昏迷后倒在白村的东山,被江玉姝救了。 一开始没有明确的写朱佑明在东山遇到了什么,后面才揭晓,是夺嫡之争。 至于东山上那群暗杀太子的人,不言而喻了。 如此看来的话,江远山说的那伙儿人,应该不是普通的盗匪。 而太子受伤,多半就是和那些人有关。 那现在她应该怎么办,是静等着剧情走下去,还是也跟过去看看? 犹豫了片刻,最终白小芽决定,静等着剧情自动往下进行吧。 她就不去了,再说了,她去了谁做饭啊。 民以食为天,吃饭大过天,她还答应了给玉姝做美食呢! 再者,早上只喝了点清汤寡水的稀饭,早就饿得不行了,白小芽心安理得准备做饭去了。 她拿出筐子里的兔肉,走去灶房,将兔子肉放好,然后去把筒子骨和兔血冰镇在水井里,这样能暂时保鲜一两日。 肥油一会儿就要熬制,也就不需要再冰起来了。 弄好兔血和筒子骨,她又去地窖把菌子端出来清洗。 当她洗完菌子来到前院时,听见了门外江玉姝的声音。 “二哥,你慢点,你别碰到他伤口了。” 白小芽端着木盆的手一抖:“……”这么快就遇到太子朱佑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