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1年12月14日。 凌晨一点，莱瑞安西区。 冷清的街头，晚风拾起几张旧报纸，草草浏览。 路灯孤独守望。 不见行人。 引擎声由远及近，带着两侧高楼制造的回声。 一辆七成新的运动轿车闯过十字路口的红灯，停在路旁的禁停区。 百无禁忌。 驾驶室门打开，戴着墨镜扎着马尾的李百辟迈步下车。 砰的一声，他甩上门。 没有锁车。 马路边，灯火通明的大楼是莱瑞安规模最大的综合医院，复国医院。 李百辟正执行寻找黄怀玉的计划。 总所周知，莱瑞安市区有一百万常住人口，且人流量大得惊人。 要在这样的城市里找一个人，难度可与大海捞针相比。 何况捡尸的是使徒而非寻常劫匪，没那么轻易被抓到尾巴。 换位思考，李百辟对九尾的境遇有清晰推测。 他知道黄怀玉大概率被藏在某间安全屋中。 所谓安全屋，乃是特工、谍报人员紧急状况下才会启用的藏身处——李百辟自己在全球各大城市也都有些准备。 作为紧急状况下的救命稻草，安全屋内通常会有准备好的假护照和id，足够十天半个月使用的食物和水，各种服装、易容材料，乃至假发。 至于绷带、消毒消炎药物，那必然不会缺。 换句话说，如果九尾乌龟缩壳、完全不与外界发生联系，那即使多摩王室动用军队，也没办法短时间内查到她。 但李百辟没有放弃。 他知道有些东西，菲儿一定需要从外界大量获取。 用于急救以及麻醉的管制药物。 黄怀玉受了接近致死的重伤，只要九尾没打算第一时间杀鸡取卵，就需要治疗与控制他。 而只要有对外接触，狻猊就自信能找到突破口。 莱瑞安虽然受到游行冲击，但总体还保有秩序。 在这里，管制药物的流向很固定——除去医疗体系内的正规供给，只有在黑市等非法渠道有少量流通。 既然是急救，基于时效性与安全性的考虑，从医院获取都是更优方案。 当然，这个获取不是处方购买，而是九尾的老本行——偷窃。 李百辟此行，就是要获取复国医院从昨天傍晚至今的所有监控数据。 他的行动从踏入医院大门开始，经过找到监控室、打晕值班保安、抢走数据硬盘等等环节，总共只花了十分钟不到。 不费吹灰之力。 但他要走的不止一家医院。 从凌晨一点开始，李百辟一直忙活到清晨日出。 花了六个多小时，他将莱瑞安东区、西区所有规模以上的三十一家医院全部走了一遍。 运动轿车的后座上，总计近百tb数据的硬盘散成一片。 披着新一天的温暖晨光，李百辟在路边小摊的板凳上坐下，吃了六个莱瑞安特色肉丸，作为早饭。 之后，他回到酒店，开始高强度的阅片。 八个屏幕，十倍速。 同时浏览。 哪怕以无漏狻猊称雄能级三的算力，干这种活也需要全神贯注。 不过数十分钟后，他的后背就被汗水浸湿。 消耗之大，与同时撩五六个妹子不可同日而语。 李百辟很清楚，九尾的隐身神通属于“概念”类型，不可能被监控捕捉到痕迹。 但是她的行动本身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总共二十四小时，乘以三十一家医院，共七百四十四小时的视频。 一秒不停的浏览持续了7个小时，期间房间内空调的制冷功率一直保持在峰值。 15日下午一点，李百辟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地点是莱瑞安东区的怜爱医院，负一楼走廊。 时间是14日上午八点十五。 一颗嚼过的口香糖突兀出现在了第三十七秒。 当李百辟洗了把冷水脸走出酒店的时候，时间来到了15日下午两点二十。 他发动车辆，前往怜爱医院的药库实地考察。 药库，即所谓的“药品一级库”，是药房的上级部门，用于接收各药房的库存申领数据、向供货商下单、并接收药厂或药品配送商送来的整箱的药品。 医院大厅内，人流并不密集。 李百辟理直气壮地走入大厅，墨镜后的眼睛充满血丝。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前来问诊的病人，但周围所有保安都没有上前盘问。 特处局和二参介入局势，至今正好一个月。 大部分莱瑞安居民耳濡目染，已经意识到这些异国面孔人士是做的什么行当。 李百辟找到安全楼梯，下到负一层。 一路上，许多探头挂在天花板角落，但李百辟并没有避讳。 倒也不是嚣张，而是监控设备的硬盘昨夜刚被他取走，要补上不可能有这么快。 距离药剂科十米之外，他捕捉到了房内人员的心跳和方位。 李百辟拔枪在手，推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成排药架，以及堆满墙角的整箱药物。 “你找谁？” 办公桌后，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起。 然后，他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 抢在尖叫声脱口之前，扳机扣下。 嗖。 微型枪声响起，将麻醉针送入他肩头。 医生跌回椅背，只是低头瞧了眼伤口的功夫，便靠着椅背昏迷过去。 “重点在急救和麻醉类药物。” 李百辟自语着开始检查。 药架的年龄，药物摆放的先后顺序，医生今天午饭的饭菜搭配…… 凭借远超常人的观察力和计算力，他可闻一知十。 几分钟后，李百辟在放置麻醉药品的柜子过道处，找到了一些残土。 这是被高跟鞋带入的。 “有特殊的味道，不是医生带进来的。” 李百辟小心收集起碎土，放在鼻端静静感受。 “是花香，这土里有花粉。” “埃特纳橙红的花粉。” 他对照记忆作下判断。 花香、酒味、触感…… 只要狻猊经历过的东西，就可以终生调用。 埃特纳橙红，是一种埃特纳国内独有的花朵。 其花瓣密集、橙红如火、开放后呈星形，有埃特纳国花的美称。 这种花比较娇气，需要小心养护，通常只用来妆点高档社区。 “埃特纳橙红花粉较重，顺风也飘不远。” 李百辟站直身子，神色略有松弛。 “一座种有埃特纳橙红的住宅区，且花卉正在开放。” 他在转身离开药剂房，心中对接下来的工作已有安排。 这样的小区在莱瑞安至少有十几个。 李百辟已经五十个小时没有睡觉。 或许，他接下来的五十个小时也没空休息。 但狻猊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