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破虏兄长和我提起大人威名,我只是听了个泛泛。” 先锋起身,亲手给黄怀玉斟了一杯茶。 “今日方知,什么叫闻名不如见面!” 他说话后站着举杯敬茶,一饮而尽。 “罗胜,去把人叫来,给旅者大人估价。” 先锋回座,转身对副手命令道。 几句话功夫,原本的“阁下”称呼,已经转为了“大人”。 他如此恭敬,不仅是有感于黄怀玉宰了谁。 更重要的是对方没宰谁。 神目岛六大势力,除去泽佛人,剩下的能级三强者只有五人。 两个月时间,除了骠骑先锋硕果仅存,其他都已经授首。 不出意外,噪音也是被面前这位杀神斩首,甩锅给了柏步丽使徒“渗透”。 伪装易容什么的,坐在边上的九尾菲儿那是手拿把掐。 五去其四,独留我一人,可不是活命之恩? “是,我这就去!” 罗胜高声回道,心甘情愿如马仔般出门跑腿。 不一会儿,人就已带到,对桌上源质做了精确鉴定。 “基路伯当量59%,总价5294万。” “苏里亚当量38%,总价亿。” “百臂巨人当量57%,总价亿。” “全都是甲级价格,加总是亿。” 最后,黄怀玉得到的价格是七亿七——额外的三百万是先锋自己添的。 他是折破虏一手培养提拔,做事风格很相似。 “罗胜,让兄弟们集合。” 谈完这一波生意,先锋又下令道。 “听说银铠最近出了不少高价值好货,今夜我们就去他们营地走一遭。” 这话一出,几位骠骑头目更是兴致高涨。 在自由邦,资源永远是有德者居之。 两日前,有帝国坐镇的银铠是岛上第一大德。 现在不是了。 “旅者大人,今晚我们不论从银铠仓库里掏出些什么,最后总部走账核算后,都会有一半的净利打到您的账户。” 先锋又主动保证道。 白捡一笔钱,黄怀玉自然没有意见。 “除去出货,还有两件事,我需要阁下相助。” 等房中气氛稍稍冷却后,黄怀玉又说道。 “第一件事,是我们几人这段时间打算住在这边,要麻烦各位招待。” “第二件事,是我需要所有关于泽佛人的情报。” 听到这两个要求,先锋连拍胸脯。 “罗胜,现在就让人去打扫那三间最好的客房。” “旅者大人若不嫌弃,就住我的房间!” 他说道。 “至于我们所知的所有泽佛人情报,最迟明天早上,就会全部整理好,送到您的桌前!” 一时间,会客室中的空气极为热络。 一直到会面结束,坐在下首的托尼都如在梦中。 他此前已经知道“旅者”才是建国哥的真正诨号。 但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这两个字的力量。 先锋,整个神目岛地位最高的几人之一,居然会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 而他身为一位小小侍者,也能被骠骑当做上宾接待。 “怎么,不习惯别人这个态度?” 晚餐后的回房路上,黄怀玉对恍恍惚惚的托尼说道。 “我……” 托尼受这一问,语塞之余,心中还生出惶恐。 世界变化得太快。 少年担心自己的价值,配不上“神明”的垂青。 “不习惯,就快点习惯。” 黄怀玉淡淡笑道。 “你是我选中的人,以后,你将会作为我的代表,参与很多事情。” “很多比今日更隆重,更重要的事情。” “所以,我需要你快些成长,早日为我分忧。” 黄怀玉的话语飘入托尼心中,让他的脸颊涨得通红。 “建国哥,我会豁尽一切……” 少年低声说道。 这一刻,他心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和忠诚,对未来无比期待。 ······ 六月二十九日,黄昏。 东华鹿吴省,招摇市。 苏家老宅。 旷日持久的谈判在今日下午结束。 半年时间里,嫡长子派系与大长老(嫡长女)派系的明争暗斗,内耗不断。 但黑夜终于过去。 最后一次谈判中,苏射侯与苏致远(大长老)终于达成共识。 双方将以长老会投票模式共同分享权力,每位长老包括苏清婉各有一票,上述两人则各享有两票。 三年后,苏致远将退出长老会。 家族避免了武力冲突的危险,对云家动武的呼声也被压下。 苏清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很清楚,自己在长老会上的那一票,实际属于大长老。 但她不在乎。 父母在时,苏清婉原本就不是作为继承人培养。 她的价值就是作为大家闺秀长大成人。 然后,作为一位美丽、温柔、大方的花瓶,根据家族的需要,嫁给某位男子。 这是享受豪族待遇的代价。 苏清婉从小就明白这一点,亦坦然接受。 二十多年来,她不仅不沾染任何权力,甚至连权限范围内的内部情报都从不涉猎。 因为对联姻工具来说,这是美德。 直到父母意外去世。 “两年了,龙飞。” 苏清婉坐在青石上,赤着的双足浸入湖水。 三十度的气温下,那股清凉沿着肌肤深入骨髓,一路延伸到她的心头。 “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 她仰起身子,在青石上躺倒。 刘海翻下,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 水猿柳龙飞靠在亭柱,身影倒着映在她的眸中。 “三年后,兄长会成为家族的掌舵人。” 苏清婉笑着说道,竟有些俏皮。 “他本就比我合适。” “大小姐,他和大长老都得到了想要的,那你呢?” 柳龙飞忍不住问道。 “三年后,等到大公子彻底上位,他肯定会取出你体内的源质,然后把你嫁出去……” “他不会让你的人生有任何意义,他没有那个器量!” 他低声说着,到最后,忍不住龇起犬齿。 就如同一头不忿的猿魔。 “龙飞,我不这么想。” 苏清婉看着小院上方的天空,回道。 “我想,人在出生前,哪里有绝对的意义呢?” 她的话音很轻,目光流连在路过天空的飞鸟。 “只是在诞生之后,我们的肤色、民族、姓氏、身份才赋予我们使命。” “我是苏家的长女,作为礼物被送出,本就是我的使命。” 她笑了,笑得很淡,也很清澈。 “大小姐……” 伶牙俐齿的柳龙飞竟说不出话来。 柳龙飞的天赋卓绝,性子高傲,与攻打天庭的无支祁一般无二。 在七八岁的时候,诸位长老就纷纷说,他是不好驾驭的天才种子。 这话不假。 长大成人后,不管是苏致远还是苏射侯,都折服不了他。 但偏偏苏清婉可以。 偏偏她不懂驾驭。 偏偏她从没想过折服。 偏偏柳龙飞比谁都知道,眼前这女子不是争权夺利、翻云覆雨的材料。 她天真,她愚蠢…… 但就是这样的她,就是那抹淡然无争的性子,让桀骜不驯的当代无支祁愿意追随左右。 传说,应龙以仁爱降服无支祁。 传说,水之至柔,可以克刚。 大概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