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公狼,目测体长接近两米,身高在一米左右,通身蓬松的白色皮毛,没有任何杂色混淆,纯粹得如同奇迹。 深浓的夜色并未将它吞没,反而成为装饰,赋予了它全新的意义。 它静止的站在那里,任由周身泛出一层不可思议的银光,看上去是那样的威严。 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凝聚着极强的信念感,时刻守护着身为一头狼的尊严,捍卫着一个族群的生机。 它是君临,山动狼谷的狼王。 景天被深深的震慑到了…… 全身不由自主的发出轻晃,想要靠近,想要臣服在王的脚下寻求庇护。 但很快,它醒然过来,身体里翻腾的血液阻止它那样做。 景天极力克制着遍布全身的颤栗,紧咬着牙道:“考验是吗?哼,没什么大不了的,尽管来!” 狼王的儿子,绝不惧怕任何挑战! 紫山和墨蓝相视而笑,再去看它们的老大,这股不肯服输的劲儿,一看就是亲生的。 “很好。”君临眼底藏着笑意,重新宣布今晚的规则,“你们可以继续捕猎,同时,我们也会参与进来,我们会在这片区域里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包括如何对待你们,是否要直接抢夺,或者让你们吃一口新鲜的食物,取决于我们个体自己的想法,听明白了吗?” 赤松弱弱地异议:“怎么样都是你说了算,我们还有努力的必要吗……” 君临眸色幽深的盯了小儿子一眼:“要不要努力由你自己来决定,不想受我摆布也很容易,打败我就可以了。” 赤松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打败你?” 开什么玩笑! 它那么小,而它是那样的庞大、强壮,不可战胜! 更何况它们还是父子! 而今天,是它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君临看穿它的心思:“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就要无条件的养育你、给你吃的,保护你不受伤害?没错,原本是应该那样。那么我问你,等你到了野外,失去我的庇护,你该怎么办?” 赤松被问得怔住,总算明白父亲的用心。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它呜咽着趴到地上,夹起尾巴,沮丧的耷拉了耳朵。 景天来到兄弟的身旁:“站起来,还没结束!” 红豆也用鼻尖蹭了蹭赤松的身体,对它鼓励道:“你刚才咬大鹅那一口可准啦!” 先前豆蔻被撞那一下,蜷在树下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儿,此时才慢n拍的回神站起来,抖抖耳朵,还有皮毛上的枯叶和灰尘,跑过来和大家在一起。 它看看迅速振作,两眼自信放光芒的赤松,应该不需要它安慰了。 旋即,它又看向突然出现的狼王,把它祖父打败的君临。 豆蔻是决然没有勇气跟这位做交流的。 狼王带着得力干将出现了,它的爸爸妈妈祖父祖母呢? 局面对自己很不利啊…… 它有点儿慌,然后,小碎步的挪到了景天身后。 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是上一代的事,现在我跟你的孩子们是一伙儿的。 三匹成年狼把豆蔻怂而不失聪明的举动看在眼里,暗叹它是个小机灵鬼。 瞧着个子小小,风吹就倒的一丁点儿,没想到对局势瞬息变化的判断倒是很清晰。 嗯,是个可造之材。 君临忍住笑意,望向天空,发出似是而非的叹息:“要下雨了……” 这句话提醒了景天。 它立刻对伙伴们道:“我们走!” 时间不多了,它们从来没在暴雨天的户外活动过,要是下雨的话,会增大捕猎的难度。 景天跑在最前面,去先前还没搜寻到的右场区! 赤松它们随后跟上,边跑边问:“现在怎么办?” 景天道:“找那只走地鸡!” 到嘴的鹅没了,公羊太大,只能无视。 眼下的最优解是走地鸡! 豆蔻决定勇敢一回,自告奋勇道:“抓兔子也可以,我追得上!” 先前柴胡它们几个围兔子,景天带着大家躲在草丛里偷偷观察。 凭良心讲,柴胡它们已经做得很好了,结果还是让那只狡猾的白团子找机会溜掉。 不过豆蔻也因此记住了兔子大致的移动轨迹,兴许能够一试…… 景天很果断:“遇上再说。” 红豆提醒它们:“小点声,爸爸它们听得见。” 景天冷哼:“就算我们全部变成哑巴,也会被盯得死死的。” 没什么保密战术可讲,铆足劲去拼,是它们唯一的出路。 豆蔻忍不住小声嘟囔:“你们爸爸好严格……” 它说这话时,眼睛里都泛出泪星子了。 赤松呵呵地憨笑:“没准你祖父正在收拾柴胡它们呢。” 今晚大家都不会好过。 小崽子们做着交流跑远了,墨蓝再也憋不住,冲着君临,噗嗤噗嗤的笑出来:“景天倔强的样子,跟你一模一样。” 这让它想起它们的小时候。 在那片寒冷的、广阔的苔原之上,它们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要与手足兄弟竞争。 每当狼王带领群狼狩猎归来,把有限的食物摆在大家面前,君临总是抢得最凶的那个。 可以凶到什么地步呢? 分明都吃饱了,还要不停往嘴里塞,逼自己把整块整块的肉往肚子里吞,谁敢跟它抢,它就把对方往死里揍,揍完了,强迫对方看着它吃,继续吃,吃到撑得不停打嗝…… “要不是后来我们被人类抓走,你那些同胞兄弟都得活活饿死。”墨蓝陷在儿时的回忆里,回味无穷。 紫山第一次听说这段,摇着脑袋啧啧叹:“够狠!” 君临面色淡定,望着景天它们离开的方向,心间的担心未曾流露出分毫:“它们的日子还长,能和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太短……” 不知道今天晚上,它们到底能学到多少。 话到这里,玩世的紫山也笑不出来了。 墨蓝抬起头环顾周遭,看起来和真正的森林一样,但四周是有边界的。 那些防护栏、密不透风的石墙,还有透明得仿若不存在的幕墙安装在什么地方,需要奔跑多少步就能看到……这些它都一清二楚。 可这里也是最安全的。 “真矛盾啊……”墨蓝昂起头,发出一声悲凉意味十足的狼嚎。 为自己已经注定了结局的一生,为孩子们不确定的未来。 进入后半夜。 狼崽子们持续被有经验的成年狼故意找茬,有心刁难。 总是在它们围猎的过程中冲出来捣乱,不让它们靠近水源。 停下来喘息也是不被允许的,会遭到凶狠的驱赶。 任何一头成年狼都能一脚把它们踹飞。 除了那只身先士卒的大白鹅,其他猎物成为这场残酷教学的近距离观众。 公羊发现成年狼并没有立刻杀死自己的意思,比起吃掉它,它们更希望它做出一些行动,吸引小狼崽们来应对。 于是它表演得更卖力了。 兔子也一样,至少它得到了喝水的权利。 还有走地鸡,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个躲藏的地方。 狼王甚至给了它承诺,要是能熬到天亮都不被狼崽子们发现,它就会让饲养员把它送去百鸟园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跟温和的食草动物住在一起。 这大概是一只走地鸡最高光的时刻,它下定决心躲到最后。 为了生存! 凌晨一点,闪电撕裂了天空,过去数秒,隆隆雷声在苍穹响起,头顶仿佛有巨兽在盘旋。 倾盆大雨说下就下,雨水浇打着一切。 小狼们的围猎没有任何进展,更谈不上收获。 无休止的追逐中耗尽了最后一滴体力,愈发强烈的饥饿感无时无刻折磨着它们。 暴雨迷惑了它们的判断,淋湿了它们的皮毛,让它们冷得牙齿打颤,丧失行动力。 倍感挫败! 也是在这个时候,成年狼们开始了属于它们的狩猎。 隆刹负责在公羊周边徘徊,吸引它的注意,让它不安,恐慌,失去判断。 然后老狼王隆越出现了,借雨水隐藏气息,保持半伏的身形,自猎物身后从容靠近,缩短距离,抓住瞬息破绽一口咬上其侧颈! 公羊挣扎着倒地,眼看就要重新站起来,震耳欲聋的雷雨声中,响起狼王高亢的长嚎! 群狼士气大振,一拥而上! 大雨无法冲刷发生在这个场景中的血腥。 原始的撕扯,强者对弱者的碾压,连皮带肉残忍的吞食,父子和兄弟之间的眼神逼胁,气势碰撞、较量…… 景天它们看呆了,被深深的震撼住了。 为自己的渺小和无能,自卑到极点。 比起父辈们的亲身示范,先前它们对猎物的追逐算什么呢? 不痛不痒的打闹? 暴雨持续了两个小时,总算显露出疲态。 稀稀落落的雨点掉下来,引发出不规则的、顽皮的嘀嗒声。 狼崽子们凑在树下,挤做一团,试图从旁边的家伙身上挤出一点点温暖。 它们又冷又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数米开外的地方,公羊被掏出脏腑,一半的身体被狼王和他的叔伯兄弟们裹了腹。 狩猎快结束时,狼后小艾咬着兔子加入刚开始的宴席,其他的母狼跟在它身后。 大家都来了。 小艾笑盈盈的,向孩子们发话:“累坏了吧?快过来吃!” 作者有话要说:景天:发挥得不好,没胃口 柴胡:这谁吃得下啊! 豆蔻:想要妈妈亲亲抱抱qwq 赤松:实不相瞒,那半只羊我能包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