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前面便是折冲府的大营了!” 聂隐娘和薛仁贵两人分列李奇左右,形成保护拱卫的站位。 李奇站在中间,观察了一番。 如今天下太平,折冲府除了日常的训练任务之外,其实警惕性非常一般。 尤其是江南这一带,并没有外敌入侵的可能性。 突厥、吐蕃等都在西边北边,因此这儿的府军,就更是松散一些了。 也难怪身为都尉竟然开始谋划那等生意。 李奇点点头,道: “这次行动的代号,叫猎鹰。” “我们的目标人物,是折冲府的都尉张守吉!行动!” 话音刚落,三人便分了三个方向,偷偷潜了进去。 李奇这还是第一次身着夜行衣。 这种体验…… 恩,感觉非常的独特,而且刺激。 他仿佛有一种步入古代江湖,将要去劫富济贫、锄强扶弱、匡扶天下争议的错觉,左手握紧的剑,便是正义之剑! 前世的时候,李奇没少做这种梦。 此刻真的身临其境了,李奇才发现,事实上的场景,远远少了行侠仗义的浪漫,反而多了一丝风险。 虽然折冲府警戒一般,但若是不小心惊动了任何人,那么自己面对的,可能就是三千府兵。到时候,不管亮不亮身份,都会是一场血战。 因为张守吉不会管自己的身份! 他有且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杀掉自己!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事情无声无息。 即便朝廷追查起来,到时候死无对证,连尸体都找不到,还怎么查? 李奇小心翼翼。 猫着腰,脚步极轻。 折冲府的大营,一共有三十个军营扎帐,中军位置,藏在最中间的地方。 这途中,起码有七八支巡视的小分队。 虽然是走个过场,但你若真要若无其事的走出去,那一准要被发现。 李奇躲在一个大帐后,心中思索对策。 猎鹰计划,分为三条支线。 李奇直驳中军大帐,一举擒下都尉张守吉,现场拷问。 薛仁贵寻找军中粮草,适当制造军粮着火的假象。 至于聂隐娘,则要去寻找都尉张守吉私藏账本的地方。 拐卖女人的生意,所涉庞大。 一定会有一个账本,记载每一个女人的来路、去处,以及售卖的价格,这个价格的分润。 只要找到这个账本,那么可谓铁证如山。 “嗯?有人来了?” 李奇猫着腰,缓缓的蹲了下来。 他已经感应到,前方有人正朝自己走了过来。 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口哨声。 “来哥们这儿方便?” “这可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你要是敢尿哥们脸上,哥们一定会送你进宫!” 李奇躲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府兵解下裤子,掏出水龙头,就要对外放水。 他突然一个电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记手刀,砍在了对方的后脖子根。 只这一下,那府兵便晕厥过去。 水龙头也偃旗息鼓,汨汨暖流,有点失禁的从水龙头处缓缓流出。 李奇很想一剑将这水龙头砍下。 只是想了想,现在还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于是将那府兵拖至昏暗处,用茅草稍作掩体,便又往前行进了一个营帐! 眼看中军大帐就在眼前! 李奇没有轻举妄动,越是暴风雨来临前,就越要保持镇静。 所谓每逢大事有静气! 他虽然才十五岁,但两世为人,心智成熟的可怕。 仔细观察中军大帐的警戒情况后,李奇终于确定一件事情: 门口的两名府兵侍卫,是雷打不动的。 早知道,刚刚应该把那个尿尿的府兵衣服给扒了,自己化成折冲府的小兵一名,说不定就能光明正大的走进营帐了。 眼下只能等。 等薛仁贵那边的动作。 如果要强行进入,当然也可以,李奇大可以一剑把那两个守卫的人头给削去。 只是这些府兵也都是大唐的兵! 无缘无故削掉人家的头,多少显得有些不礼貌。 所幸,薛仁贵并没有让李奇等太久。 从军营的西边很快就传来了一道火光! “粮草着火!救火!” “救火啦!” 一时间,整个军营便叮叮嘣嘣的响了起来。 执勤的队伍拿盆的,拿桶的,拿勺的不一而足,全都往火光处赶去。 李奇依旧猫着头,没有探出身子。 中军大帐里,终于传来一道声音: “外面何事吵闹?” “回都尉,军营着火,从方向看,应该是军粮储备的营帐。” “混账!” 里面的声音显得有些愤怒:“军粮怎么会突然着火?你们俩还蹲在门口干什么?还不快去救火?!” 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女声道: “都尉大人,不要紧吧?” 只听都尉淫笑着道: “要紧,要再紧一点就更好了!” 李奇微微皱眉。 营帐中,居然还有女人? 这个张守吉,不仅卖女人,自己还带女人回军营淫乱?这是严重违反军纪的事情,立斩了都不冤! 见门口的两名府兵守卫走开,李奇终于按耐不住。 他大步流星,提剑而入! “张都尉,好兴致啊!” 这声音仿若一道惊雷,吓得张守吉从床榻上立马就翻身起来,手里摸着床边的大刀,盯着李奇,阴冷的道: “阁下是谁?为何擅闯折冲府的大营?” 李奇笑了笑,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营中有酒有肉。 他刚好有些饿了,便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品了品,然后感慨道: “要不说,还是张都尉会过日子啊。” “这种有酒有肉有女人的生活,给个神仙做也不换啊!” 张守吉手中握着刀,心中稍微安定。 但是他也知道,能够无声无息的摸到自己的中军大帐,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定非同一般。 只是,对方一身夜行衣,倒是不好辨认。 最近自己可有得罪过人? 想到这里,张守吉猛的一惊,身子颤了颤。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张守吉盯着李奇,问道: “阁下深夜造反,不会只是为了来看本都尉玩玩女人的吧?” 李奇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然后拿起一块蹄髈,道: “无妨无妨,张都尉若还能硬起来,请继续。本少爷保证不打扰,一定等你完事了,再和你聊聊。” 张守吉推了推身边被吓懵逼了的女人,低声道: “你先出去!” 听见这话,李奇就不乐意了。 哥们还在这准备看戏呢? 怎么就能出去了呢? 他冷冷的道: “我让你动了吗?” 那女人瞬间就呆立当场,一动不敢动。 张守吉手心有些出汗,他眼角抽了抽,如果真的是那个人,那么今晚,可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 只是令他想不通的是,对方怎么摸进来的? 堂堂一位皇子,入千人大军中,如入无人之境? 这听上去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咽了咽口水,张守吉便道: “小兄弟若是求财,本都尉自然可以倾尽所有。若是想要在折冲府求个职位,本都尉也可以安排。不知道,这位小兄弟……” 虽然张守吉内心中有所猜测,但是,他只能装作啥都不懂。 李奇刚刚啃完一个蹄髈,道: “哦?” “怎么个倾尽所有?” 张守吉不明白李奇的意思,但是此时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道: “这就看小兄弟要多少了。” 说白了,这玩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张守吉也不怕李奇狮子大开口。 能开多大的口? 这些年,自己累积的财富,足够挥霍几辈子了。 当然,他的打算也很简单。 先稳住李奇,然后再徐徐图之。总之,从李奇出现在军营中的这一刻开始,就住定了李奇的命运,只有取死一道,别无他途! 李奇若有所思。 这个张都尉,果真有些底子啊。 他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想到这儿,李奇道: “既然这样,我也不和张都尉废话了,三万两黄金。今夜之事,本少爷就暂且搁置不议。” 李奇这话明里暗里都在说: 三万两黄金,只是换来今晚的平安。 至于你的破事,咱们明晚继续聊也是一样的。 只不过,在听到这个数字后,张守吉明显愣了一下。 他虽然设想过李奇会狮子大开口,但是打死也不曾想到,这个大,是他妈的大写的大啊!天大地大,都没老弟你的胃口大! 你这他妈的一张嘴,我这些年都白干了! 张守吉故作为难的道: “小兄弟,你这……这个数字,本都尉有心无力,就算是想要给小兄弟凑,也是凑不齐的。” 李奇拍拍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后非常明事理、非常善解人意的道: “这样啊……” “那就算了吧,钱就不要了。张都尉,咱们来谈谈,你半道上派人刺杀本少爷的事情吧!” 张守吉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充血,心里抖的不行。 他停了好一会,才懵逼的问道: “小兄弟,你……你在说什么?” 李奇笑了笑,啧啧啧道: “演,接着演。” “不得不说,演得真像。你这演技,比很多小鲜肉的演技要好多了。可惜,生不逢时啊。这要是换个时代,没准就是一戏骨了。” 张守吉握着刀的左手青筋暴涨。 似乎随时都刻意抽刀而出,将李奇砍个稀巴烂。 他压住自己的冲动,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冲动。 外面突然着火。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一定是面前这人做的。 否则,折冲府的大营几年来风调雨顺,一丁点异常都没有,为何今夜突然就着火了呢? 这说明,对方还有同伙! 张守吉苦涩的道: “小兄弟,三万两黄金,本都尉是真的没有。” “一万两!一万两如何?” 黄金万两,居然这么轻飘飘的说了出来。 李奇都感到有些讶异。 张守吉旁边的女人,更是呆滞中略显激动,原来自己服侍的都尉大人这么有钱?看来,等会等这个穿黑衣服的王八蛋走了,我得更加卖力的服侍好都尉大人。 见李奇短暂的没有出声,张守吉又道: “小兄弟,这真的是我的全部身家了。” 李奇笑了笑。 然后开口说道: “张都尉,看来你的耳朵不太好。我都说了,不要你的钱,你干嘛还非要送黄金万两给我?” “不要钱?” 张守吉心中的警觉更甚了。 不要钱,通常,那就是要命了。 他突然抽刀而起,呈防守的姿态,道: “小兄弟莫非是要本都尉的命?” 李奇压压手,道: “冷静,冷静点。” “你的女人还在这旁边看着你呢,你这么紧张,可不像是个男人。” 张守吉斜眼一看,当下一刀过去。 噗呲~ 那女人的脖子上划过一道血痕,瞬间毙命。 他冷冷的道: “不该看的东西,就不能看。” “好了。现在咱们俩之间,没有女人了。小兄弟,你划下个道来,究竟要本都尉如何做?” 李奇脑袋短暂的宕机了一秒钟。 这尼玛…… 这也太凶残了吧? 你刚刚还让人家再紧一点,这一言不合,就把人给送走了? 张都尉,果然有一套啊! 李奇看着地上死去的女人,暗暗道: “也不知道,这些年,死在你手上的女人到底有多少?” 张守吉冷冷的回应: “你是来查案的?” 李奇抬起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道: “你这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在庐州城的时候,张都尉派人来行刺本少爷,只不过没有成功而已。不过说真的,若不是本少爷天赋异禀,今儿个换个人,保证早就死的透透的。” “关于这一点,回长安后,本少爷得大大的倒一番苦水。” 这话基本上相当于把事情和关系都挑明了。 张守吉横刀在前,脚步微微拉开,随时准备一击而上。 能够做到都尉这个位置,本身手上的武功都不会太差。 他嘴角抽搐,道: “贤王殿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倒是说说,要如何才能放过本都尉?” “要钱,还是要女人,还是要扬州折冲府永远效忠于你?” 李奇看着张守吉,心中叹道。 真是可悲啊。 连自己的对手都没有摸清楚,就敢和本少爷作对。 你这不是作对,是作死。 要说钱,本少爷差你这点? 要说女人……呸,在本少爷十八岁之前,别跟本少爷谈女人。 女人,只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 要说效忠? 谁他妈的要你这么一条恶犬效忠,哪天被反咬了一口都不知道。 李奇摇摇头,然后道: “张都尉刚刚说的那些,我都不感兴趣。” 张守吉一愣,又道: “殿下要什么,可以尽管提!” 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李奇淡淡的道: “我只想要替那几百个女子,讨一个公道。” 张守吉冷眼看着李奇:“殿下这是不准备给本都尉一条活路了?” 你看这话说的。 这不搞笑吗? 你都不给我活路,现在我来到你面前,你却说我不给你活路? 合着好的歹的,全让你一个人做了。 李奇撇撇嘴,摇头道: “有没有活路,那得大理寺说了算。本少爷读书少,对你这种行为,也不知道是该判凌迟呢还是该判五马分尸,唉,实在是伤脑筋啊。” 这话一出。 张守吉知道已经没有了谈判的余地。 今晚这一遭,就是生死有命! 他大喝一声: “来人!有刺客!” 然后便一刀挥来。 只可惜,外面早就没了人,闹哄哄的,全跑去救火了。 再说,谁都知道: 这个时候,都尉大人一定睡在女人的肚皮子上面,能躲远点就躲远点。 那两个守卫,巴不得这火晚点才扑灭,好让自己两人可以晚一些回到岗位上。 张守吉一把大刀,虎虎生风。 但是遇上李奇,那可就坐蜡了。 只见李奇从桌上抽出宝剑,铿锵一声,格挡开张守吉的攻势。 然后突然悬身而下,剑尖如雨。 直接朝着张守吉的面门攻去 张守吉大骇! 他此刻终于醒悟,为什么庐州的刺杀会失败。 这尼玛是朝廷的贤王殿下? 只怕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没有这么恐怖的剑法吧? “唰!” 一柄冰冷的剑,就横在张守吉的脖子上。 并不费力。 张守吉的大刀已经被打落,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李奇这才道: “张都尉,现在咱们能说说么?”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都尉轻敌在先,如今落在殿下手中,也不过是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张守吉倒是硬气。 不过李奇也不着急。 对付这种硬气的人,大理寺那边有足够的用刑套餐,可以让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痛苦的叫爹喊娘。 李奇点点头,道: “你倒有几分硬骨头,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这一路回大理寺,还有些时日。” “我听说过很多传闻中的酷刑,想想都不寒而立。张都尉,你说,如果本少爷饿上你三天,再把你丢进一个关满了死刑犯的监牢中,会怎样?” “那些人反正要死,能爽一顿是一顿了。” “至于是男人还是女人,我想他们应该是不会太介意的。” 听见这话,张守吉只感觉自己某个部位一紧。 他像看着魔鬼一样看着李奇: “殿下,你可是当今贤王。怎么可以做出这等事情?” 李奇很无辜的道: “男犯人和男犯人关在一起,天经地义啊!” “张都尉你平日里和女人玩在一起,本少爷就不说什么了。难道下了狱,也想着和女犯人关在一起?这个要求未免就太过分了吧?” 见张守吉喘着大气,李奇又道: “当然了,还有一种酷刑,比刚刚那个可甜蜜了。” “你且听听看哈!” “本少爷让人把你绑牢了,然后脱去衣服裤子,对,得全部脱掉,一件不剩。然后呢,再让人往张都尉身上涂满蜂蜜,虽然有些糟践,也就只能这样了。” “涂完蜂蜜后,本少爷亲自将一万只蚂蚁倒在张都尉的身上。” “哇!这对蚂蚁们来说,简直是过年啊。它们会欢快的在你身上奔跑,啃食你的皮肤,甚至钻你的鼻孔、耳朵。” “当然了,你肯定会闭上嘴巴和眼睛,也算是保留了一方清净。” “不知张都尉觉得是这个套餐好,还是刚刚那个套餐好?” 张守吉都快哭了。 从来都是他吓唬别人,但是今天,李奇让他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毛骨悚然,什么叫比死还可怕的东西。 这个贤王殿下一定是魔鬼! 一定是魔鬼! 朝廷怎么会允许这样的皇子存在? 本都尉要上奏陛下,弹劾贤王…… 妈的没机会弹劾了! 张守吉咬着牙齿,终于开口道: “殿下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本都尉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求殿下给我个痛快。” 要打,肯定是打不赢的。 想要呼叫救兵,这一时半会也是没有的了。 张守吉只能投降。 他知道,一旦他交出那些证据,那就是真正的必死无疑。 即便是现在,如果扭送大理寺,但是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朝廷顶多是免了自己的都尉之职,想要砍自己的头,却是不能的。 只是,张守吉不想博弈了。 落在李奇的手上,让他明白,比落在朝廷手上,要惨多了。 他甚至终于有一丝明悟: 都说陛下最宠爱的就是贤王殿下,又怎么会派他南下江南,查这种重大的案子呢? 还是陛下有远见啊! 李奇想了想,道: “你这几年,拐卖江南女子,必有记账的本子吧?” “……有……” 张守吉艰难的回答道。 李奇点了点头,有就行,只要确认有,那么那本账本迟早会到自己手上。 不过,李奇心中还有另外一个疑惑: “张都尉,其实这一路上,本少爷一直有一个疑惑,深深的不解。” “你在安阳县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人跟踪本少爷。并且给了本少爷一个错误的指引,让本少爷把注意力放在扬州丽春院的歌伎花姐身上,这个举动是何意?” 张守吉想起这事,就想起被宰相裴寂抛弃的这门生意。 若是上头有裴寂的照拂,朝廷绝对注意不到这桩案子。 扬州刺史呈上去的奏报,在裴寂那一关,可能就会被筛下来。 换句话说,案子爆发,某种意义上就是裴寂在推泼助澜。 想到这儿,张守吉道: “我故意引你往丽春院的花姐身上靠,自然是不想让你查到本都尉。实际上,在庐州城刺杀失败后,本都尉就应该立即走人,而不应该托大。” “只是本都尉没想到,殿下昨天才到的扬州城,今夜就闯到了本都尉的中军大帐。” 李奇继续问道: “可惜你错算的是,本少爷在查完花姐之后,立即就明白上当了。” “这一切,都是个圈套。” “是你的故布疑阵!” 张守吉听见这话,仰天哈哈一笑。 这个时候,聂隐娘和薛仁贵也冲进了营帐,道: “殿下,咱们差不多该走了。” 李奇头也不回,问了句:“东西拿到了吗?” 聂隐娘道:“账本已经找到。有此账本为证据,这位都尉大人,已经是死罪难逃。” 李奇点点头,看着张守吉,道: “你刚刚笑什么?” 张守吉仿佛终于赢了一次,嘲笑的看着李奇,道: “殿下聪明伶俐,没想到,你连同你手下的人,居然在花姐那什么都没查到?” 李奇心中一动。 他当时见花姐,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是仔细回想起来,一言一行,却并没有什么过失的地方。 难不成这个花姐,当真有问题? 聂隐娘和薛仁贵彼此看了一眼,他俩亲自调查过那个花姐,没查出什么来啊。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时间仓促。 加上这几天若是那个花姐有意隐藏起来,那可能就真的什么都查不到。 李奇冷眼看着张守吉,道: “张都尉,你不用如此作态。” “这个时候,无论你说什么,都减轻不了你的罪状,也不存在什么戴罪立功的说法。” 张守吉不屑的道: “本都尉既然已经落得如此下场,自然不奢望有什么好结局。” “不过,他们也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 李奇紧跟着问道: “他们是谁?” 张守吉恶狠狠的、一字一顿的道: “扬州府司户、江南一带的杀手柳秋水!这两人,是当朝宰相裴寂的狗腿子,一个在黑,一个在白,一直借着漕运和官盐,在挤兑朝廷的钱。” “扬州富庶之地,连续五六年,赋税一年比一年低!” “他们却个个吃的脑满肥肠!” “既然本都尉活不成了,他们也别想干净得了!” 李奇眯着眼。 这可真他娘的是抽出萝卜带出坑,一个坑接一个坑啊! 聂隐娘有些担忧道: “殿下,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李奇咬咬牙,手中长剑突然一拍,直接击打在张守吉的后脑勺,然后道:“老薛,你背着人,趁着府军还在救火的慌乱中,咱们撤!” “是,殿下!” 三人趁着夜色,火速蹿出军营。 回到客栈后,李奇便闭了门,并且让薛仁贵在门后应着,无论是谁,都不能放进来。 他还有很多事,必须问张守吉。 扬州府的司户和一个江湖杀手勾结在一起? 居然都是裴寂那老狗的狗腿子? 这事可就大发了! 虽然未必能有直接的铁证,搬倒这位当朝宰相,但是拔掉他几颗牙齿,还是可以的。 李奇让聂隐娘端了一盆冷水过来,直接从张守吉的头上浇下。 张守吉幽幽转醒,看见周遭的环境后,便知道大势已去! 自己的部下,还是没能及时救回自己。 这一次,是真的有死无生了。 想逃都没地儿逃。 咱们这位殿下武功出神入化,怎么可能逃得掉? 他头上滴着水,看着李奇,然后问道: “殿下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想问关于司户和柳秋水的事情吧?” 李奇点点头: “不错,张都尉是个聪明人。” “和聪明人说话,常常会很省心省事。本少爷想知道,花姐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想起这个,李奇就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 简直就是自己调查史上的滑铁卢,居然被那个花姐完全给蒙骗过去。 只听张守吉道: “扬州丽春院的花姐,是柳秋水的骈头!” “她对柳秋水和司户卢桂义之间的龌龊事,自然再清楚不过,假公肥私,中饱私囊,这位花姐为什么能在丽春院卖艺不卖身,还不是仗着这些?” 李奇点点头。 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些事情,按理说,他们要做,也一定会做得谨慎不为人知。” “怎么听上去,张都尉不仅知道,而且还知之甚祥呢?” 张守吉不屑的道: “这又算得了什么?” “三年前,这门卖女人的生意,也是宰相大人亲自抽利。只不过,后来宰相大人觉得事情再做下去,会无法收拾,所以才要断了这门生意。” “他要断掉我的生意,我自然也要断了他的水分。” 李奇慢慢的分析着张守吉的话。 这些话,有几分可信,有几分合理,有几分是真,这些都需要仔细考虑。 毕竟,这些事情,涉及到一地的官场。 更是波及当朝宰相。 不得不慎重。 不过人家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想必这个张都尉,这个时候了,不会胡乱攀咬一些不相干的人吧? 李奇淡淡的道: “张都尉,你说的这些,本少爷都明白。” “只是……你有什么证据?” 张守吉反而对李奇道: “以贤王殿下通天的手段,想要找到这些证据,不是易如反掌吗?” 事实上,要看扬州的账本,李奇的确可以办到。 可是这么明显的事情,会记在账本上? 李奇不相信。 但凡是个脑子没有被门夹过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李奇笑着摇摇头: “本少爷要查,自然有的是手段。” “只是,万一张都尉是诓骗本少爷的呢?因为你随口的一句话,让本少爷跑断腿,故意折腾本少爷呢?” “本少爷既然拘捕了你,你怀恨在心,想恶心本少爷一把,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张守吉一听。 妈的天地良心啊! 老子都不指望戴罪立功了,没有任何条件就给你透露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你居然还不信? 张守吉心一狠,道: “殿下若是不信,再去一趟丽春院,在花姐的闺房,必定有柳秋水和卢桂义等人的罪证。这些罪证,他们自然不敢藏在自己家里,所以藏在青楼中,却反而安全的很!” 李奇眼神一亮。 他亲切的握着张守吉的手: “老张,你是个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