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安井宏明离开。 尽管森野梨乃提了一个馊主意,但对方还是拒绝了: 如果只是为了玩乐,而去欺骗其师,他内心不安。 几人一起出了曰本棋院,千原浩志看着安井的背影,发出一声感叹: “安井是个好弟子啊!” 闻言,一旁的森野梨乃觍着脸上来道: “师父,那我呢?” 千原浩志斜乜她一眼,声音不见变化: “你么,要是你有自知之明,就不会问出这话。” 顿时,他身边的千原桜和西辻麻衣笑了起来。 森野梨乃则嘟起小嘴,独自在一边生着闷气。 千原浩志没理她,一边走着,一边想起刚才安井宏明的话: 在曰本棋界中,自始至终,赵治勋都没有对他抱有过偏见。 就比如‘空角点三三’,就是他率先在比赛中用出,而且还是应氏杯这样的场合。 而其他的曰本棋手,尤其是老一辈的曰本棋手,譬如上次的大竹英雄,对他的尊重只是因为他展现出来的棋力,对他的理念多半还是不认可。 想到这里,千原浩志在内心里感慨了一句: ‘曰本还是一个守旧的社会啊。’ 按照后世的理论来说,曰本并没有经历过完整的革命,明治维新也只是一场自上而下的改革,导致曰本社会依旧残留着大量的封建残余。 这一点,从曰本的上下级关系就可见一斑。 围棋界同样如此: 曰本虽然不是围棋的发源国,却是现代围棋的发源地,长期占着世界棋坛的头把交椅。 三十年代至八十年代,是曰本围棋最辉煌的阶段。 因此,三国棋院中,就属曰本的棋院,高段棋手最多。 然而,在最近几年,不论是中日擂台赛,或是世界大赛,都可以看出,中韩的顶尖棋手已经逐渐追上、乃至超越曰本的超一流棋手。 不过,或许是对曰本围棋的自信,除了少部分棋手,大部分人并不当回事。 不管是棋界人士,还是棋迷,都认为那些世界大赛的冠军之所以不是曰本棋手,只是因为曰本的超一流棋手不愿意把心思放在上面而已。 在他们眼中,比赛的重要程度,国际比赛显然是排在国内头衔战后面的。 例如马上就要开始的第十届中日擂台赛,曰本这边已经公布了名单,即加藤朋子、三村智保、森田道博、柳时熏、小林觉、林海峰、大竹英雄。 这个阵容,可称不上曰本的最强阵容。 所以,即便输了,曰本棋手和棋迷也不会有太大触动。 但这种自信是盲目且无知的! 来自后世的千原浩志清楚地知晓: 此后三十年,将分别是韩国、中国以及AI的天下,而曰本,在国际赛场上如同是变成了透明人。 只要别人不要妨碍到他,千原浩志无意主动在曰本棋界掀起变革。 不过,看到赵治勋这种级别的棋手愿意认可他,他还是很开心的。 ——不愧是曰本围棋史上的三大神童之一。 千原浩志在心里赞叹了一句。 所谓围棋三大神童,即小川道的、吴清源、赵治勋。 事实上,最近半年来,已经出现了围棋界四大神童的说法,最后一人就是千原浩志。 但他本人并不认可这种说法,毕竟在他出名的时候,已经十六岁了,可称不上‘童’。 在森野梨乃的带领下,在接下来的这一天里,四人爬上了东京塔,逛了一圈中城大楼,还参拜了几处神社和佛寺。 当四人回来时,即便是千原桜,也顾不上顾及形象,瘫倒在沙发上。 歇了好一会儿,千原浩志率先站起身,拿来了一壶水,给每人都到了一杯。 森野梨乃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水,满足地叹了口气,说道: “总算活过来了……” 看到她一脸惬意的样子,千原浩志适时地提醒道: “别忘了,150道题。” 霎时间,森野梨乃的小脸垮了下来,哀嚎道: “师父,你还记得这件事啊?” “当然。对了,当时说好的,150道,持续一周,今早的不算。” “这是在开玩笑吧?” “你说呢?” “师父,咱们商量一件事……” “不行!” “可我还没说呢……” “那正好,你不用说了!” 见到油盐不进的千原,森野梨乃气得鼓了鼓腮帮子,接着四肢摊开,一副‘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态度,说道: “师父,别说一周,今天的量我就完不成了!你干脆杀了我吧!” 说着,闭上了眼睛。 千原浩志皱了皱眉头,几秒之后,站起身,朝玄关走去。 见对方好久没有给出回应,森野梨乃偷偷地睁开眼睛—— 千原浩志已经拿起了话筒。 顿时,森野梨乃警惕起来,问道: “师父,你准备打电话给谁?” 千原浩志随口道: “你母亲。” “不要!” 瞬间,利用沙发的弹力,森野梨乃蹦了起来,极速冲到千原身边,按下了中止键。 千原浩志冷笑道: “怎么,这是我家,我打个电话,你都能干涉吗?” 森野梨乃低声下气地说道: “师父,即便是小学生,也知道向老师打小报告是丢脸的事,我是为了师父您的脸面着想……” “不用,要丢脸也是你丢脸,和我没什么关系。” “师父,话不能这么说,就算是弟子丢脸,师父您不也面上无光……” …… 看着这对师徒,千原桜凑近西辻麻衣,悄悄问道: “麻衣姐,你见过梨乃小姐的母亲吗?” 西辻麻衣摇了摇头,同样用极低的音量回复道: “听说是叫森野律子,但看梨乃这样子,估计自小就接受了极为严格的管教吧?” 千原桜有些羡慕: 母亲生前有时候也会对她严厉一些,当时还会埋怨,但现在却已经没有机会了…… 而玄关处的师徒俩终于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千原浩志不再打电话报告,而森野梨乃必须完成他的要求。 不过,看了一眼时间,考虑了一下现实情况,他终究还是让步了: “今晚回去,完成50道,剩下的明天再开始。” 听到森野梨乃的欢呼,千原浩志摇摇头,走向客厅: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魔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