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细雨楼由苏遮幕首创。到苏梦枕手里时已是京师第一大帮派,座下高手云集。 是夜,开封府内灯火辉煌。 而深巷中却人烟寂寂。 认识苏梦枕的人很多,而知道他踪迹的人却很少。 那青石阶路上已多了一张烫金的帖子。 “楼主。” 朱小腰看了四周一眼却并未见人,不由有些惊诧。 病容书生轻咳了声,摆手道: “将那帖子拿来吧。” 苏梦枕是一个很神奇的人,他生来沉疾多病可却不畏惧任何事情,好像无论何时都是笃定孤傲的。 朱小腰应了声缓缓捡起那帖子。 烫金作边,笺纸为裁,细嗅还有股红楼的温柔脂粉味儿。 苏梦枕面色不变,可看到那名字时却笑了。 送请柬的人是方应看。 “神枪血剑小侯爷的方应看?” 朱小腰皱眉。 方应看不仅在江湖中很有名气,在朝堂上也很有名气。 他的人脉很广,财脉也不错。这样一个人深夜下了拜贴又是为何事呢? 病容书生微微拢了拢青袍披风: “走吧。” 他神色淡然,不知为何却让人放下了心。 朱小腰笑着驾起了马车。 开封城中有道河,每逢夜里便格外热闹。 方应看便是这里的常客。 他虽看起来率真稚气,可该有的风流却一点没少。 画舫上歌舞升平,提着灯笼的婢女静静立于一旁。 朱小腰刚想进去却被一双苍白俊秀的手止住了。 “这请柬上只请了苏先生。” 一道嘶哑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朱小腰陡然一惊,却见那舫外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 正是一双肉/掌练的炉火纯青的“铁树开花”。 苏梦枕也看见了。 他面色依旧淡淡地,甚至还多了丝笑意。 朱小腰看了那双沉傲疏冷的眼睛不知为何竟是平静了下来。 那人是苏梦枕。 谁又能留下他呢? 方应看正在舫中喝酒。 他喝酒只喝上好的女儿红,前几日小楼里的酒都被烧了。可有钱总是能买到更多的东西。酒也一样。 “苏楼主可能喝酒?” 小侯爷笑问。 苏梦枕淡笑道:“旧疾缠身,只能以茶代酒了。” 方应看微微颔首。 那歌舞已到兴处。 方应看的酒也喝完了。 他忽然叹气道:“苏楼主不该惹女人。” “哦?” 病容公子淡淡道。 小侯爷轻笑了声,他生的率真稚气,这笑意也像单纯关心一般。 “有女人请我杀了楼主。” 他随意道。 苏梦枕轻咳了声,看着舫外江色沉沉: “那她可有付报酬?” 请人杀人自是要付报酬的,请方应看更是如此。 小侯爷指尖微顿,倒酒的手也停了下来: “她的美色便是报酬。” 泠泠酒水顺着玉壶倒入杯中,竟分不清是外间江面粼粼。 男人执起酒杯轻轻摇了摇: “楼主不生气?” 苏梦枕却笑了。 他生的病容很少展颜,今日却笑了很多次: “你也说了那是个美人。” 他淡淡道。 美人就算再任性一些也是可以原谅的,更何况她那样要人命的美人。 方应看不说话了。 他只是静静地喝完了杯中烈酒。 月色西沉。 红烛幽幽照着画舫。 朱小腰听见了杯碎的声音,还有风声。 门已被推开了。 病容书生拢了拢青色披风,缓缓走了出来。 方应看依旧坐在高位上喝酒。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朱小腰眼神微顿,最终却什么都没问。 马车像来时一般轱辘轱辘沿着小巷石阶上走着。 那马车上不知何时却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古烟宫裙的绝色美人。 那美人收了伞静静地看着窗外寒风与明月。 她的面色很白,比带病的年轻公子还要白上几分。可她又很美,长睫若小扇一般遮住幽幽烟色。 苏梦枕咳嗽了声,便见面前又多了碗白水,那水是自茶壶中倒出的,还冒着热气。 那人将白水放下便又转过了身去。 夜色如水,更衬地美人眉眼秾艳。 “你不是想杀我吗?” 他淡淡笑道。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 浅浅在巷中落了一层。 吴裙伸手接过一朵来。她的手很冷,那雪落在掌心也不化,反而如同凝固住了一般。 “我昨天很生气。” 她轻声道。 她在生气什么?因为他拦住了她,那也是她第一次失手。 苏梦枕挑了挑眉: “你毁了雷纯的容貌。” 男人语气很淡,亦听不出情绪来。 那美人终于回过头来,高云寒鬓上只嵌了一支白玉簪子点缀。可她的面容又是那般动人,像是巍巍宫廷中深年的古卷一般清幽冷冽: “这难道是件很重要的事?” 窗外雪已下的更大了。 苏梦枕看着那茫茫屋檐忽然问: “你是怎么死的?” 吴裙轻轻倒了杯热茶暖手,她的手是常年暖不热的,可天冷时还是下意识的如此动作。 她听见男人问话,只是淡淡摇头:“不知道。” “你生前一定有很多仇人。” 病容书生轻咳了声。 他声音淡淡地,却很笃定。 吴裙也不在意,只随意问: “我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杀什么人就杀什么人,这样难道很碍眼?” 她静静垂着长睫,微侧着的半边面容既温柔又无情。 苏梦枕笑了笑:“确实很碍眼。” 这世上每个人都无法活的随心自在,他们想要的得不到会嫉妒,要的太多会贪婪。失去了会失望,被抢走会不甘。 苏梦枕也会。 他从生来便做不到艳鬼一样洒脱,因为他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所以总得妥协。 可他又比一般人更令人惊艳些。 马车已停了下来,金风细雨楼也到了。 吴裙缓缓揭开帘子来,在雪中撑起了伞。 苏梦枕握拳轻咳了声。 那楼中还亮着灯火。 二楼处,一个穿白衣的年轻人负手立在栏杆处。 吴裙见过他,叫白愁飞。 他似乎是一个很寂寞的人,这种寂寞大多源于野心。 金风细雨楼的灯火已经熄灭了。 那艳鬼倚着窗柩幽幽地看着屋檐落雪。 这是开封今年的第四场雪,可她却还未找到杀她的人。 吴裙忽而又想到那病容公子的话来。 ‘仇人很多么?’ 她手中还有上楼时新摘的红梅,像血一般鲜艳的颜色。 被那如玉的手指轻轻折下,缓缓滴落在雪地中。 画舫里: 两人走后方应看始终挺直的背忽然弯了下去,那杯中的酒也变成了红色。 “小侯爷?” 孟空空上前担忧道。 却见锦衣公子微微摆了摆手: “无碍。” 他虽受了伤,面上却仍带着笑意。 这江湖中向来只有别人被他插刀的时候,竟不想今日也轮到了自己。 那美人可真是无情啊。 方应看舔了舔唇角,眼中笑意沉沉。 天亮了。 这开封府中雪却仍旧未消。 一处茶楼里: 米有桥等了很久,才见那锦衣公子缓缓而来,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我听说你受伤了?” 他放下茶杯问。 方应看笑着摇了摇头。 茶楼里很静,过了会儿他忽然道:“苏梦枕是个很不错的人。” “你要压金风细雨楼?” 米有桥挑眉。 “不错。” 方应看折扇轻点。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他拍了拍手,旁边自有人呈上一个匣子来。 那匣子里装了一幅画,看起来很神秘。 米有桥孤疑的打开画卷,面色却变了。 已近午时,茶楼中人渐渐多了起来。 男人叹了口气:“你这画是哪里来的?” “从地下挖出来的。” 方应看轻笑了声。 米有桥也笑了:“哪片地,说来我也去试试。” “开封城外的乱葬岗里。” 小侯爷淡淡道。 男人自是知道他在说假话,也不再绕弯子: “这画陛下也有一幅。” 方应看指尖微顿,却听那人摇头道: “我也只粗粗看过一眼,具体是不是也不太清楚。不过……” “那样的美人,想来也是不存在的。” 他说完哂然失笑,方应看也笑了。 徽宗确实有那幅画。 不过他也没有见过那画上美人,只将画卷锁于高阁之上日日瞻仰。 米有桥亦是偶然间才得见。 这两幅画内容虽一致,却还是有些不一样,徽宗是旧画,而方应看手中的却是新画。 天色黯淡,这茶楼中也只剩了一个人。 方应看已经走了。 米有桥似一瞬间苍老了起来。 他没有说的是那裙子名为古烟长宫裙,是前朝内庭才有的织锦手法,织那锦缎的有七百八十六人,却都在一夜之间被人杀了干净。 画中美人到底是谁?那是个连死人也不知道的秘密。 夜深了。 吴裙轻吸了口香。 她今日未曾杀人,身体总归有些不舒服。此刻正恹恹地靠在窗边。 冬日里夜风清凉,吹着薄衫猎猎。 白愁飞在对面楼上饮酒,却似若有所感回过头去。便只见一枝红梅斜斜自窗口掉落。 他武功很好,视力也很好。自然看清那小楼中空无一人。 那是苏梦枕专门辟出来的阁楼。 王小石问时,却见那面带病容的清隽青年笑着咳了声: “或许里面住了位美人呢。” 他语气随意,白愁飞此刻却觉得里面或许真的住了位美人。 一位与这金风细雨楼很相配的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皎霁小漂亮的手榴弹! 破费啦,飞吻献上!(=^_^=) 感谢券月小天使的营养液 感谢凤歌小天使的营养液 感谢全是套路小天使的营养液 感谢早日做完一千题小天使的营养液 感谢萌萌哒?橘子小天使的营养液 感谢平笙小天使的营养液 感谢吃瓜ing小天使的营养液 感谢华欢小天使的营养液 感谢卡酷桑小天使的营养液 感谢青琅小天使的营养液 感谢迷糊的双子座小天使的营养液 么么么 友情提示:裙妹在这个世界帅到遍地是仇人~#^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