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妧凝眸看着他,沉吟道。 “能够一瞬反杀三个修为不低的魔修,如今又暗中动用神通妄图惑我心神,你能动用魔气,意味着,即便掩藏得再好,但只要仔细盘查,总能寻到蛛丝马迹。” “到了这个时候,你想的却是这些?” 谢知白上挑的眼眸之中邪气丝缕,不得不承认,徐妧比起他以往见过的修士要有趣得多,让他越发想要见到徐妧的冷静沉着被打破。 “魔修历来诡计颇多,我知你留有不少后手,又如何?” 徐妧向前迈出一步,足尖轻踏在尚显浑浊又波澜不止的池水上,一瞬间足下池水涤清,像是污浊有神,自动避让。 霜白剑光流转追随,偶见有霞色轻泛。 “只凭我是徐妧,而你,是魔修,这便足够了。” 徐妧向来行事只求问心无愧,而非要给何人一个交代。 既然知晓眼前人就是魔门少主,时下月德山庄遭遇魔修来袭,他却伪装成正道人修,如此大费周章,想必图谋不小。 倘若揭露此人真面目,要迎来天大的诘问与压力,又如何,徐妧岂会因为这些便畏首畏尾。 她自会一肩担之。 话音落下,徐妧也不再同他多言,压制已久的剑势迸发,向前疾刺而去,锋锐剑气即便不是针对它物,亦使得浑浊池水被生生割开,久难合拢。 而被剑气直指的谢知白,神情也难免挂上几分凝重。 谢知白早已经命人打探过徐妧的一切信息,可也不知徐妧何时于剑道上有这般成就,过去她出手多是用些寻常灵剑,或以神通术法御敌。 但这道剑气,绝不可能是出自寻常灵剑。 谢知白眸光微闪,旋即挥毫在身前舞出浓淡水墨,更是不吝召出一张泛着淡黄宝光的宣纸,将这浓淡水墨勾勒出的图画承载。 然而下一刻,清脆的破裂声响起,宣纸宝光尽碎,坠落在池水之中,晕染开一圈一圈的墨色。 谢知白却在这一瞬间,心中忽然有了打算,他只略略侧过身,却没有完全避开剑气,就算避开,徐妧积蓄力量而发的剑气也会追击。 剑光绽放之际,谢知白被剑气生生削去半臂血肉,露出一截森然白骨。 在这之后,谢知白咬牙以血为墨,凌空书写出几个大字,才将残余剑气消耗殆尽,他又接连书写闪、御二字,堪堪躲过了徐妧紧接而至的几道追击灵炁。 “等等,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吗?” 徐妧一边挥击术法,一边以剑指引动剑气流转,攻势丝毫没有停歇。 “我并未封住你的口,想说便说,何必问过我的意见。” 难不成还想让她停下,听他慢慢道来,徐妧眼神冷然,逐步逼近。 下一刻,却见到谢知白草草写出了三个笔走龙蛇的大字——镇北王。 “你与他的关系,个中秘辛,对魔门实在算不得什么难打听的事,摈去阵营不同的对立,你和我,现在其实都有一个共同要对付的人。” “实不相瞒,我倒是挺敬佩你的为人,何况,这一次按照你们正道修士的话来说,我要做的事,算得上善事一件。” 谢知白压低了声音,说罢后抬眸瞬间,便瞧见一尾青蛟扑面而来。 第74章雷劫徐妧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修士,…… 徐妧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修士,这魔修说得天花乱坠,盯上镇北王,其背后本质必然是要祸乱人道,她岂能容。 “真是冥顽不灵!” 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谢知白敛去眼中狠戾,扯起嘴角讥讽一笑,旋即果断转身逃向魔将所在的方位。 对付徐妧这样的正道修士,谢知白多得是手段,不愿合作,那便自食苦果吧。 他逃,她追。 两道人影疾掠过山庄各处,交战中的魔修与人修俱是一惊,眨眼间那两道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 银月泉边,看着已经干涸的泉眼,白风岚面上神情阴晴不定。 魔修究竟是以什么手段窃走银月泉眼暂且不论,这银月泉眼被窃,虽不至于损失重大得叫月德山庄伤筋动骨,可的确算是打了好响一记耳光。 更是重重打在了白风岚的脸上。 在旁沉默不语的徐珠玉,则是更关心徐妧去了何处,是否会有危险,这山庄内仍有魔修肆虐,偏偏无一处来报见到徐妧。 “救……救救我……” 两道疾掠而来的气息引起银月泉边上众人注意,皆侧目望去,便看见一青衣男子伤势极重,似乎到了极限,受重伤似乎扔下几块碎片,落地之后跄踉着步伐朝他们跑来。 青衣男子的左臂隐约可见白骨,伤口上的血几乎都快要流干。 而在他身后紧随而至的人影,也让众人终于看清,正是神情冷然的徐妧,携剑光落地,不掩锐利。 “这……” 一时间,众人皆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白风岚倒是率先命人扶住谢知白,快步走向徐妧。 “徐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们遇见了极厉害的魔修?” 尽管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是徐妧追杀青衣男子,白风岚却更相信徐妧的为人,何况,即便是有什么私怨,以她一贯来的作为,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失智动手。 徐珠玉有些不好的预感,瞥了眼气若游丝的青衣男子,便匆匆朝徐妧走去。 “阿姐?” 见他将自己引来此处,用意是何已经无需多言,徐妧冷然收敛剑势,淡声道。 “此人来路不正,还请诸位小心。” “可笑!你无端伤我,唯恐我会泄露此事,竟不管此处是什么地方,就猖狂得一路追杀我至此,简直……咳咳咳咳!” 白风岚与徐珠玉面露惊诧,看这情形,青衣男子怎么也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但既然是徐妧笃定说出的话。 他们不由得在心里信了过半。 “不知此人犯了什么事?倘若真是作奸犯科,月德山庄也绝不姑息,若是有别的缘由,我亦会先将此人严加看管,待山庄内琐事了断后,再做决断可好?” “阿姐,这毕竟是在月德山庄……” 徐珠玉在徐妧身边小声说了一句,不只是她,白风岚亦相信徐妧不会无的放矢,但这人瞧着是个以文入道的修士,想必是有师承。 贸然动手处决,恐会引起不必要的乱子。 徐妧知道他们心中忧虑,正要解释几句,另一边受月德山庄庄人搀扶的谢知白,低着脸诡然一笑,旋即抬脸便换了副神色,惨然又不失坚定。 “我不知你究竟是何人,但即便是高修大能,也绝没有行事如此猖狂的道理,我为助这山庄,与魔修打斗,你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将我与魔修打成一派。” “我乃魏家子弟,魏延!魏家世代清白,历来不吝派出族中子弟守护天柱人道势力,斩妖除魔从未愧对人族分毫,今日我却让你冤枉成了魔修。” “难道在这北楚,就没有一点道理可言吗!” 强撑着说出的声音几乎字字泣血,其人清隽面庞越显苍白,倒真符合众人认知里,以文入道的修士常有的风骨傲然。 听了这番掷地有声的话,一时间竟让众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徐珠玉却抓住了其中觉着不对劲的地方,拧着眉头反问了他一句。 “我家阿姐不分青红皂白就朝你出手,果真如此?倘若你真是与魔修交手,凭我阿姐的秉性,绝无可能会行暗算之举!” “此事对错尚未分明,可你也莫要胡言乱语,我家阿姐是什么样的为人,天柱之中有口皆碑,你既然说魏家多有子弟于天柱之中,那想必也是听说过的!” 白风岚皱了皱眉,他即便站在理智的角度上看待此事,也觉得魏延说的话,破绽太多,可也难以下定论。 “徐姑娘乃太和宗高徒,想必不会做出如此冲动之举,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呵呵,难道二位的意思是,我身上由这位太和宗高徒所致的伤,也都是误会,简直荒谬至极!” 谢知白微微闭上眼,喘了口气,却故作气急攻心,呕出一口鲜血。 瞧见地上溅开的血迹,白风岚脸色微沉,担心他真能被生生气死,连忙开口。 “魏道友先冷静一下,现在魔修来袭还未解决,月德山庄实难分神调查此事,不过庄内四象大阵时时运转,待此事了断后,我会开启大阵回溯当时情景,事情自然就会有个水落石出。” “好,我相信月德山庄,断然不会包庇他人恶行。” 谢知白说罢后,取出一枚灵丹服下,便闭目炼化丹力,一副不愿与人多说的模样。 听着事态暂时平息,徐珠玉低声问道。 “阿姐,这人有什么问题?你不妨先与我说说,以免之后他再假借别的借口逃脱,魏家乃儋州最有名望的修真世家,到时候他要是死不承认,月德山庄恐怕也不敢强硬对待。” 拼背景这种事情,以往徐珠玉从不会做,但现在闹成这样,她相信徐妧绝对是发现了什么,才会直接动手。 那么,徐妧不便做的事情,合该由她来做,儋州魏家再大的面子,也绝对大不过镇北王府,徐妧要留的人,徐珠玉在心底打定主意,一定要将其留住。 徐妧偏过脸看了徐珠玉一眼,的确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他是魔修。” 简单四个字,让徐珠玉听得微惊失色,传音道。 “月德山庄大阵开启,但凡是魔修都不可能逃过阵法压制,阿姐,我相信你,但他如果能够隐瞒山庄大阵,恐怕也很难逼其显露真身。” 如果是这样,那徐妧出手,就真的过于冲动了,徐珠玉飞速思考着该如何应对之后会发生的事。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小嗷呜在徐妧脚边轻蹭了蹭她,待吸引了徐妧垂眸注视后,它探出壮呼呼的虎掌,一下弹出锐利的爪子,上边萦绕着旁人瞧不见的煞气浮动。 小嗷呜伸了个懒腰,发出一连串意味不明的懒散咕噜声。 徐妧却明白它的意思,它有办法破了谢知白的伪装,挠上一爪子便是。 “不管他是潜入魏家替代那人身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能够让这些数量的魔修出现在北楚腹地,已经不仅仅是这一个魔修的事。” “月德山庄四象大阵既然有回溯之能,便不必担忧,有他们在场见证也好。” 徐妧嗓音淡淡,说出的话落在徐珠玉和小嗷呜耳中,便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小嗷呜收起爪子,继续蹲坐在徐妧脚边,懒懒散散地没多久就靠了上去,蹭了蹭找到个最舒服地姿势,才打了个哈欠。 徐珠玉听到徐妧这番话,心里高悬的石头才安然落下,她就知道徐妧行事必然有因,也为自己刚刚的焦急感到脸红微臊。 急成那样,反倒像是不相信徐妧。 “禀少庄主,我等已将庄内魔修尽数清剿,其余逃逸的魔修,也已派人前去追击。” 这时来了一行人,月德山庄庄人率先禀报结果,白风岚的注意力却被随他们一同前来的白衣男子所吸引,颔首道。 “能够逃离的魔修实力不低,让弟兄们不必强追,尽力而为便是,切莫中了魔修诡计……顾公子,山庄遭逢魔修来袭,让你看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