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第二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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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鞑靼杀了大明时节,情知不妙,立刻举部向大漠深处迁移。(起笔屋)   草原地广人稀,只要提前跑路,即使明朝发兵,也未必能找到自己。人都找不到,仗自然打不起来。就算被找到了,相信明军也是人困马乏,后继乏力。鞑靼以逸待劳,谁胜谁负还是未知数。   阿鲁台想得很好,马儿哈咱和脱火赤等人都很赞同这一主张。   甭管看阿鲁台多不顺眼,马儿哈咱都必须承认,论狡猾比智谋,阿鲁台的确胜他一筹。否则,统领鞑靼各部的鬼力赤也不会栽在他手里。   总体来看,阿鲁台的计划算得上周密,马儿哈咱等鞑靼头目执行得相当彻底。   可惜千算万算,中途还是出了差错。   惹出麻烦的不是旁人,正是被阿鲁台拥立为鞑靼大汗的本雅失里,也是迫使部落迁移逃命的祸首。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概括总结五个字,财帛动人心。   阿鲁台能管得住马儿哈咱,压得住脱火赤,却硬是没能拉住动不动就脑袋发热的本雅失里。   出事当天,迁移各部正在湖边休息。   发现本雅失里不见踪影,阿鲁台立刻下令不下寻找。   派出的骑兵很快回来,满脸焦急,“太师,出事了!”   听部下回报,阿鲁台心知不好,连忙赶到现场,见到死了一地的瓦剌人和清点金子牛羊的本雅失里,差点气得昏过去。   “大汗,你这是在做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不尽快逃命,还动手抢-劫?   “太师放心,这些瓦剌人越境到此,杀了也没什么。”   阿鲁台又是一阵头晕,他试图讲理,无奈满眼都是金子的本雅失里压根听不进去。   “大汗,瓦剌部落过境前往兀良哈部落交易,不应拦截,这是定下的规矩。”   草原缺粮,缺盐,缺铁器,缺布帛,总之,什么都缺少。   明朝限制边贸,开互市也是限量交易,致使兀良哈对草原的“走-私”贸易格外繁荣。虽然紧缺的盐巴和粮食都定成了天价,其他商品的价格也是一天一个样,瓦剌和鞑靼部落仍得咬牙掏钱。   不和兀良哈交易,想要粮食和盐,只能依靠抢劫。明军越来越难对付,打谷草的难度越来越高,冲过边境,随时会面临生命危险。与其脑袋被砍,不如高价从兀良哈购买。   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瓦剌想同兀良哈交易,必须穿过鞑靼的地盘,否则就得借道明朝边镇。永乐帝对兀良哈的“走-私”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会同意瓦剌借道。   为了部落发展,马哈木捏着鼻子和鬼力赤说了不少好话,总算说动鬼力赤点头,同意瓦剌部落过境,同兀良哈贸易。只不过,交易来的盐巴和粮食必须交出一部分,充作“过路费”。   瓦剌付钱,鞑靼便不会拦截瓦剌商队。   自双方定下章程,瓦剌和鞑靼仍时有摩擦,却多是小范围的斗-殴,大规模的-械-斗-极少发生。   现如今,平衡被打破了。   本雅失里灭掉的瓦剌队伍,明显是到兀良哈交易的商队。阿鲁台百分百确定,一旦消息传到马哈木耳朵里,明军没到,瓦剌骑兵会先一步打过来。   “大汗,快点走吧。”   除了加速跑路,阿鲁台再想不出其他办法。   本雅失里不以为意,他的确憷明朝,却根本不把瓦剌放在眼里。这种心态直接体现在表情中,气得阿鲁台跳脚,甚至开始怀疑,灭了鬼力赤,拥立本雅失里,究竟是对还是错。   鬼力赤舍弃“元”的封号,改名鞑靼,向大明称臣,让许多人看不惯。其本人又非黄金家族正统,才能有限,无法恢复元-帝-国的风光,好歹能稳定部落,不会四处惹祸。   本雅失里刚上台就杀了明朝使节,惹来明朝这个庞然大物,又抢劫瓦剌商队,撩-拨-马哈木的怒火,显然是找死不算,更嫌死得不够快。   阿鲁台不想和本雅失里争辩,他怕自己会直接-拔-刀子。   本雅失里脑袋冷静下来,也意识到此举不妥。   两人各退一步,收好金子,赶回牛羊,毁尸灭迹,继续跑路。   不过,路线要变动一下。   原本预定西北方向,现如今,瓦剌随时可能翻脸,西边注定不能去了,只能全力向北跑。环境恶劣,缺少粮食,都比不上命重要。   永乐六年七月丁未,永乐帝诏告天下,征调卫所官军十万,征讨鞑靼。   “朕受天命,承-太-祖-高皇帝基业,统驭万方,凡四夷僻远无不从化。独北虏残孽处于沙漠,肆-逞-凶-暴。屡遣使申谕,讲以子孙存恤保全之道,不听,动辄拘留,甚而杀之!其狼子野心,贪-悍-残-虐,引领徯苏稽于天道,其运已绝!朕今令六师往征之,肃振武威,用彰天讨,荡除有罪,扫清沙漠!”   远征沙漠,自国朝开立,便是将士立功,晋身得赏的最佳途径。   自诏令发布,各卫所均秣马厉兵。征讨安南没赶上,征讨朝鲜没自己的事,征讨沙漠,一定不能错过!   功成名就,荣耀族里,封妻荫子,当在今朝!   大军集结的动作十分迅速,军粮,武器,战马等接连到位。接到调令的官军兴奋异常,民间同样沸沸扬扬。   北疆边民同鞑靼瓦剌有解不开的仇恨,恨不能大军隔日便出征草原,杀鞑子一个落花流水。   在大军远征中吃到甜头的商人摩拳擦掌,时刻关注大军出征的消息。安南有土地粮食,朝鲜有人参山珍,草原虽然贫瘠,牛羊皮毛总能卖出价钱。   总之,大军打到哪,大家的脚步就要跟到哪!跟着官军的脚步有地占,有钱赚啊!   归附的草原部落和辽东女真部落开始上下活动,为的就是随大军出征,斩获战功,获取丰厚的赏赐。   朝鲜不禁打,有李成桂和潜入的探子里应外合,拿下都城是早晚的事。   本该在六月升天的李成桂,顽强的活到了七月,不出意外,还将继续活下去。有他在,李芳远的日子,注定会一天比一天难过。   杀死兄弟,软禁父亲,登上王位。   李成桂恨透了这个儿子,仇恨成为支持他活下去的动力,也成为明军攻占朝鲜的一把利刃。   辽东总兵官孟善的战报一封接一封送到南京,除了报捷还是报捷。   朝廷下诏征沙漠,辽东的官军也被-抽-调-部分,归附的女真部落大多不在调兵名单中,只有建州卫,毛怜卫,兀者卫的骑兵被孟善钦点,随大军一同进京。   建州卫指挥呵哈出披上战甲,跨上战马,率领五十名部落勇士驰往辽东都指挥使司。   对归附大明的女真部落而言,能跟随官军出征,是荣耀,更是机遇。   骑在马上,呵哈出用力挥动马鞭,两腮绷紧,野心充斥胸膛,似烈-焰-焚-烧,滚-水-沸-腾。   南京   西暖阁内,朱棣正翻阅朱高煦递上的灾后安民十则,不时点头。   站在御案前,朱高煦和朱高燧轻易不敢探头。久久等不到老爹发话,兄弟俩心中愈发没底,壮着胆子瞄一眼,暗暗松了口气。老爹没黑脸,心情似乎不错。   “这份奏疏是谁写的?”朱棣扫过朱高煦和朱高燧,表情威严,语气肃然。大有小子敢说谎,立刻上鞭子的架势。   “回父皇,此乃兴宁伯所提。儿臣同三弟一并整理,请教过夏司徒,方呈送父皇御览。”   “兴宁伯?”   “正是。”   放下奏疏,朱棣捏了捏眉心,“让你们随兴宁伯学习,颇有益处,长进了不少。”   “谢父皇。”   “暂且退下吧。”朱棣放下手,道,“朕北巡时,你二人随扈。”   “遵命!”   朱高煦和朱高燧齐声应诺,很是兴奋。   随扈北巡,是不是意味着,出征沙漠,自己也有份?   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身为皇子,民-政-经-济-要有建树,战功更是资本。若能在征沙漠中立下战功,像父皇早年一般生擒鞑子统帅,那是何等的荣光,做梦都会笑醒。   心中再兴奋,也要控制好表情,万一惹得父皇不顺眼,改了主意,让煮熟的鸭子飞走,就太冤枉了。   朱高煦和朱高燧想到一处,互看一眼,齐声道:“儿臣告退。”   先撤,去坤宁宫见母后,递个口风,再不必担心父皇改口。   目送两个儿子离开,朱棣哼笑一声,鼻孔喷气,又开始手痒。   站在一旁的白彦回立刻打起精神。   回到南京,白彦回就顶替侯显留下的空位,在永乐帝身边伺候。小心观察天子的表情,白公公决定,闭嘴,不出声。   朱棣又拿起朱高煦呈上的奏疏,看到一半,眉头皱了起来。不是为奏疏的内容,而是为此次征沙漠的主帅。   永乐帝从没想到,手下人才济济,也会为带兵的总兵官头疼。   原本,他属意成国公朱能,刚露出点意思,朱能告病的条子就送到了五军都督府。   朱棣没辙,病了,自然没法带兵。   随后,他的目光又落在定国公沈瑄身上,不料沈瑄也送了病假条子。原因?旧疾复发。   朱棣掀桌,这是要闹哪样?   张辅,柳升,李彬等将领挨个过筛子,无一能让朱棣满意。战斗力有,声望却总都差了一截。   淇国公邱福主动请命,无奈朱棣真不敢用他。   靖难的教训告诉朱棣,淇国公忠心有,本领也有,可运气却不太好,性格也有些刚愎自用,遇事很容易转不过弯来。让他领兵征沙漠,万一遇上圈套,一脚踩进去,很可能站不起来。   南京的将领筛选完,朱棣的视线转到北京。想到在顺天练兵的大舅子,顿时猛拍大腿,着啊,舅子可用!   当初靖难,自己都差点栽到他手里,不用他还用谁?   未免再出现如成国公定国公一般情况,朱棣直接下达敕令,堵住徐辉祖所有退路。   敕令送到北京,徐辉祖没找任何借口,痛快接下征夷大将军印。   自今上登基,除顺天练兵,徐辉祖未有任何功绩。为魏国公府,为不落中山王英名,便是天子不提,他也会主动请命。   主帅问题解决,朱棣又开始任命副将,敕令下到国公府,令沈瑄督左军,孟清和为副。   永乐帝表示,不做主帅,副将不能再推。朕还没有老眼昏花,告病无用,老实给朕到北边打仗去。   “臣领旨。”   两人接旨谢恩。   站起身,孟清和熟练递过红封,道:“劳烦白公公。”   白彦回接过,顺手塞进袖子里,笑道:“咱家还要到新城侯府宣旨,国公爷伯爷留步。”   “白公公慢走。”   送走了白彦回,孟清和看向沈瑄,“国公爷,这下怎么办?”   “十二郎所指为何?”   沈瑄挑眉,无辜状。   孟清和气结。   都学成国公装病了,在他面前装傻?   沈瑄挥手,示意亲卫退下,房门关上,俯身捏了一下孟清和耳垂,“十二郎不必担忧,不是中军便无碍。”   “国公爷之前不是说,功劳过甚?”捂着耳朵,孟清和眨眼。   沈瑄没有马上为孟清和解惑,而是将人拉到怀中,轻轻抚过他的颈项,扫过桌上的药碗,“今日的药,十二郎还没用?”   “……”这有必然联系吗?   “十二郎先用药,瑄再为十二郎讲明,可好?”   “……”能说不好吗?   孟清和撇嘴,想起身,背后的手臂却更紧了些。   瞪眼,不让他起来,怎么喝药?   “无妨。”   沈瑄轻笑,端起药碗,送到唇边,含了半口,托起孟清和的下巴,拇指擦过唇缘,哺进了他的口中。   整碗药喝完,孟清和竟没觉得苦,反倒是耳根发热,脑袋差点成了一团浆糊。   自靖难以来,这是第几次?   想了两秒,脖子红了。   “十二郎。”   低沉的声音流过耳际,孟清和无意识的应了一声。   “有言功高盖主。”   孟清和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   “更有言,过犹不及。”   “过犹不及?”   “瑄虽数次立功,当下却非急流勇退之时。”   “国公爷只是试探?”借此向天子表明立场?   “是。”沈瑄啄了一下孟清和的额头,“十二郎聪慧。”   摸摸额头,孟清和默然。比起经历过洪武年-政-治-斗-争,又是在永乐帝身边长大的侯二代,他的那点心思完全不够看。   “再者,”沈瑄顿了顿,垂首,温热的气息拂过孟清和颈侧,“瑄不欲再同十二郎分别,相思数月之久。”   轰!   孟伯爷满脸通红,头冒热气,三花聚顶。   侯二代如此了得,当真hold不住。   两相对比,究竟谁才是大明土著?!   永乐六年八月,明军整装待发,时刻准备进军草原。   瓦剌突然先明朝一步,率兵攻打鞑靼。   双方在唐努山下交锋,瓦剌首领马哈木亲率三千骑兵,打败了阿鲁台的铁杆郭尔罗斯部,杀死三百余鞑靼骑兵,砍-下-人-头,烧毁帐篷,放言同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势不两立。   消息传到明廷,朱棣立刻下旨封马哈木为顺宁王,赐金印袭衣,赏金五十两,银一百两,宝钞五百锭,茶砖十斤,胡椒十斤,绢两百匹。支援瓦剌粮食一千石,铁器五百件。明摆着告诉瓦剌,明朝正准备收拾鞑靼,本雅失里和阿鲁台蹦跶不了几天了。想多捞些好处,就放心大胆的向前冲吧。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虽说瓦剌称不上是明朝的朋友,但拉一个打一个,临时团结过后收拾,永乐帝用得行当熟练,且屡试不爽。   此时的鞑靼已是腹背受敌,按理说,但凡有点脑子,就该加紧跑路,找地方藏起来。事实却证明,没有最蠢,只有更蠢。拥立本雅失里,是阿鲁台平生最严重的错误。   跑路期间,本雅失里不只截杀瓦剌队伍,还把一支到草原上交易的兀良哈商队给抢了。   本雅失里炫耀战利品,阿鲁台当场吐血。   这厮究竟长没长脑袋?   肩膀上顶着的是石头吗?!   兀良哈被惹怒了,遣人进京向永乐帝告状,“陛下,要为臣做主啊!”   壮汉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请求立刻出兵,灭了丫的。   孟清和刚巧进宫授课,第一时间获悉此事,也有点傻眼。   先是大明,再是瓦剌,然后是兀良哈。能得罪的一个没落,全得罪一遍。   鞑靼实在英勇,本雅失里简直太有性格,完全是狂奔在作死的大路上,打死不回头。   。VIP中文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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