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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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步行至矿山新村。用时十分钟。   乔开宇的车始终被?司机开着,一直开到她楼下。   上楼之际,乔开宇突然找了一个空档,在她耳边亲密距离问,“谁啊?这么紧张?”   “紧张什么?”纪荷打死?不承认,带着笑音,迷惑对方。   一边朝前头那个英挺的背影挥手,“江兄,你先?上去。”   语气可谓温柔。   那道背影没说什么,掐了烟蒂,直接提步。   “好一个继承人……到他就好朋友?”乔开宇冷冷一笑。   纪荷若无?其事将?他一推远,笑眸仍瞅着楼梯口,像在恭送的模样,“你不懂。”   她可是有求于人,对人家能不紧张吗!   乔开宇脸色沉下,倏地说,“我?接个电话?。你们在上面不要?乱来。”   “神经?病!”纪荷恼地斥他一声?。   她平时和乔开宇兄友妹亲,关系融洽,原因无?他,乔开宇给她买了太多东西,每件都投其所?好。   纪荷无?意当拜金女,但干爸立过遗嘱,乔家的财产将?来有她三分之一,也就懒得推拒。   买就买吧,反正公子哥不缺钱。   而且,这世上用金钱建立的关系是最为纯粹和牢靠的。   不用想太多。   像一次性餐具,用完就扔,彼此没有道德束缚。   乔开宇骂了声?没良心,却朝司机招手,司机立即捧着一只?黑色提琴盒送来。   纪荷眸光一讶,着实有点不可思议,笑着,“这是……”   乔开宇打开盒子,稍微给她过了一眼,她眼底的光更加盛,他因自己再?一次投其所?好成功而得意。   “生日,怎么可能送一个不上台面的电击棒。不是笑话?我?么。”   “可这把琴很难弄到吧?”纪荷接过琴盒,目光连流忘返,“名家制作的琴,有钱难求。”   “别管我?怎么弄来,反正生日快乐。”   “我?从来不过生日,你知道的?”她感?动的朝他眨了下眼睛,风情万种,“不过谢谢干哥了。”   乔开宇一下觉得月色都明亮不少,笑着说,“不过归你不过,我?心意要?到。还有,下周是我?生日,你礼物该准备好了吧。”   “我?太忙了……”纪荷诚实的皱起眉,抱歉的眼神。   他每年生日都大过,各样的人士齐聚一堂,衣香鬓影。   不过,对她的要?求不高,只?要?人到场就行。   她有一年甚至到场了才记起是他生日,莽撞给了一个拥抱就算完。   他竟然还没生气。   这会儿,乔开宇像是认命,宽纵着,“就知道你。我?今儿提醒你了,礼物不重要?,关键你人到。”   “好。”纪荷应下了,朝他暧昧使眼色,“你快走吧,女朋友该等着急了。”   什么电话?……他估计就是被?女人绊住了。   乔开宇也不否认,风度翩翩一点头,“那我?走了?”末了不忘叮嘱,“早点让人走。别在上面瞎搞。”   “管的真多。快走吧!”纪荷佯装没好气。   等目送乔开宇离开,她表情才放松。   有点乏力的,垂下眸,摸了摸皮质的小提琴盒,敞开的拉链内,琴身刻着制作者郑克家的大名。   而她自己的名字在更为显眼的地方。   可谓用心。   ……   到了六楼。   纪荷在自家门前看到江倾挺拔的背影。   他果?然知道她住的是六楼……   感?应灯一灭,提醒她停滞的时间过长。   伸手在墙壁重新触开。   两人在明亮的光线中,无?言对视。   纪荷先?朝他露一个笑。   对乔开宇她都能转瞬间不计较,何况他呢。   下午吵得厉害,这刻再?见他,又焕发活力。   江倾在抽烟,居高临下,半眯眸自白雾中睨她。   怀里提了一只?黑色皮盒,曲线显示里面躺了一把小提琴。   她笑着解释,“别人送的礼物。”   别人……   继承人……   无?论多轻描淡写,言行举止骗不了人。   他们很亲密。   “人呢。”他纯粹礼节性客套,淡声?一问。   脸上表情冷漠,藏在烟雾里,烟雾遮不住。   纪荷走上来一边开门,一边自然回复,“他啊,女人一大堆,刚出差回来肯定要?交公粮……”   倏地,住嘴。   清咳一声?,尴尬笑着扭头。   感?应灯再?次湮灭。   这回从楼道水泥花窗洒下来的月光却照亮他的侧颜。   纪荷忽然一震,觉得眼前的男人如此让她陌生。   现在的乔开宇花天酒地,不就是曾经?的江倾吗?   曾经?的江倾女伴如云,无?论到哪里,总有人倾哥倾哥的叫着伺候。   她还记得有一次陪他去赭山,她事前并不知道他们是去飙车。   到了地方,被?人好吃好喝的迎着,以为游览完就回家了,结果?他们那帮公子哥在那边玩女人,不堪入目。   用输赢决定睡哪个的女朋友。   每个人都带女友,江倾没带,那怎么办?   众所?周知他那个小跟班长得不错,除了土点,稍微打扮下,还是个美人胚子。   纪荷于是受连累,被?迫加入游戏。   在尽头等着他们时,其他人的女友都高兴疯。   因为,江倾绝对赢。   他飙车除了技术过关,还有一个就是心理。   在恐怖的死?亡弯道,底下悬崖风声?鹤唳,一般人只?能拿出百分之五十的胆量,江倾不,他能百分之百。所?以,他在南江的摩圈名声?、令其他骑手望尘莫及。   他赢了会怎样?   可以随便点别人的女朋友,单独睡也好,一起玩也好,总之都有机会跟他接触。   那帮穿着暴露但也非常性感?的女性高兴到手舞足蹈。   这些人或拍照发朋友圈,或扭捏着姿势上传微博,配文中十条有九条将?江倾的名字显摆出来。   那时候的他,在南江代?表了顶级。   颜值、身材顶级,家世更不用说,而且传闻他床上功夫过人。至于怎么过人法,在女孩子中间传得沸沸扬扬,好像都跟他睡过一样。   纪荷当时和那帮女人走不到一起去。   她从来不跟她们瞎混,有时候出去穿泳衣,或者展示唱歌才艺之类的,她靠边站。   只?有自己不显眼了,别人才不会找麻烦。   然而那一晚,她被?迫融入这些人中。   在山顶尽头,夜风中忐忑着心、等他归来。   当然希望拿第?一,这样自己就不用被?别人点。   从头到尾想的只?是自己的命运。大概太自私了,她遭了报应。   大名鼎鼎南江车神的江大少竟然破了自己不败神话?的记录——   纪荷在末端迎来一辆又一辆车的回归,独独不见他,差点疯了。   和那些想和他睡觉的女人一样。恨不得坐地下哭。   她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自己被?人睡了,她就一根绳子挂江倾房门口上吊自杀,每天晚上冤魂回来索他命……   她一点都不怀疑这帮公子哥泯灭人性的程度。   所?以,这场赌约势在必行。   绝望之际,那家伙“不负众望”得了个倒数第?一。   由后勤车装着,头一次人车分离的被?人工载至终点。   他的小伙伴惊呆,接着全体拍照留念大肆宣传:南江车神不神,竟然在山脚就摔了车,胳膊还打着绑带回来,可见狼狈与挫折。   纪荷头一次没尽责履行自己的工作,黑着脸冷冰冰瞪他。   旁边有得胜者对她虎视眈眈。她更加愤怒。   江倾忽然朝她招手,不耐烦骂,你造反了!   然后将?受伤的手臂给她看,又大发雷霆——还不过来扶我?!   你妈的……   伤得又不是脚,扶个屁!   不过纪荷识趣,一下缓过来,他需要?人照顾、自己就会分.身乏术了呀,于是二?话?不说冲过去扶他,他这大少爷顺势往她怀里一靠,无?比虚弱又欠揍地:   小心扣你工资这么磨蹭……   他训斥她是常态了,何况这种紧要?关头,纪荷简直被?pua出来,恨不得他怒火再?旺一点。   这样别人就不敢惹他。   果?然,他们畅通无?阻回到酒店,纪荷逃过一劫。   当晚为了感?谢他的愚蠢与伤得恰逢其时,她留在房中照顾他。   其实她有试过出门,但左右隔壁房间的动静实在太大,她有点吓到了,毕竟是乡下妹子,没见过城里开放过头的男女关系。   她甚至头一回发出哲学?性的人生思考。   纪荷记得那晚是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的夜晚。   虽然事情挺龌龊的,但山上景致的确浪漫。   江倾伤着胳膊还在露台泡温泉。   纪荷拿着小马扎陪在旁边,悬疑地问他们男人为什么这么空虚,为寻找肾上腺素的刺激而没有底线、没有原则。   江倾回她——   你少烦,耽误老?子看雪景。   他当时成绩垫底,学?习全靠蒙,大约理解不了她的哲学?问题。   纪荷不跟他计较了,尽责的拿水瓢给他肩部冲温水,冲着冲着他胳膊纱布忽然掉了……   顺水漂在池面上。   尤其看到他原先?被?包着的胳膊完好无?损,别说伤,连个蚊子包都没有,雪白干净,像截藕……   她目瞪口呆……   江倾骂她蠢,难得好心情解释他是骑虎难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那些丑女,谁要?睡?   这句是他当时的原话?。   脸上嫌弃的表情,如果?被?那些爱慕他的女人看到,是能将?人家芳心碾为沫的冷漠、不屑。   ……所?以,他故意破了自己不败的神话?,还假装受伤顺道挽救了她?   纪荷嘲笑他,一开始不玩不就好了?搞那么多事?还不是没种!   江倾冷下脸,问:你希望我?当真?   一场游戏,过分认真。   纪荷当时是意识到自己太紧张了,以至于骂自己老?板没种,用十分严重的口吻。   她强行解释,不败神话?破了很可惜,既然参加那就赢啊,大不了不点那些女人。   他揭穿她,指责她只?顾自己,只?要?他赢了,别人就点不到她,她独善其身管他死?活呢。   纪荷面子挂不住说他无?理取闹……   江倾那晚话?出奇多,直接跟她吵起来,说她光拿工资不干人事,喜欢坐上观壁,看他游戏人间的笑话?,就像之前评论其他两个房间时的眼神一样,苍凉又唾弃,像高高在上的神,别人都是蝼蚁……   江倾你他妈有毛病!   纪荷大叫。   他还不闭嘴,质疑她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纪荷一瓢水泼他一脸,叉腰骂他混蛋,自身条件优越,全南江人恭维着他还不满足,连她这种打工族都要?压制……   好像要?让全世界的人类崇拜他才善罢甘休,以为他真是香饽饽呢!在她纪荷眼里就他妈一条靠爹的米虫什么都不是!!   你承认了——   他当场暴怒,你果?然瞧不起我?!   从来不敢瞧不起他的纪荷真晕菜了,挥着瓢说,你爱怎么想怎么想,不关老?娘事。   丢下他,自己冲回室内。   那晚江倾感?冒了。   在外面冻了两个多小时才气呼呼进门。   第?二?天早上,他戴着口罩,神色病态,拒人于千里,还不忘特意来气她……   你就只?顾自己,对我?一石二?鸟、双赢的场面耿耿于怀,恨不得老?子被?人榨干了你他妈才开心……   有毛病?   纪荷真是十万个问号?   他是她老?板,她有必要?希望他被?人家榨干,弹尽人亡吗?   对她有什么好处?   真是奇葩。   她耐着性子最后一次对他重申,她只?是想表达,既然不喜欢,一开始就不要?玩——这么一个简单至极的道理。   他同样语气郑重,对她申明:这是他的生活。   你的生活我?看不上!   直接吼完这句,纪荷背上包利索走出酒店大门,像丢垃圾一样丢下他。   后来她其实有回头,在下石阶的小道上,穿过冰天雪地的世界,看到脸上包的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眼睛的他……   挺可怜……   在那边咳了几声?,又仰头看天花板,可能是被?气得暴躁,又像往上看止住眼泪似的……   现在想想,江倾自尊心在那会儿应该被?她打击的点滴不剩。   多么骄傲的人啊,被?她说看不上。   ……   “我?家里比较乱。你担待点儿……”在门口,纪荷回过神,脸上挂着笑,有点不好意思似的,耳垂上起了一点红。   光线幽暗,江倾其实看不见。但他那双眼睛沉稳又锐利,脱离少年气,是个完全能拿捏住她的成熟男性眼神。   她不由有点慌。   他淡淡回应一声?,“没事。”   于是,请君入内。   打开灯,纪荷一阵急收拾。   早上出门匆忙,随意摆放的拖鞋东一只?西一只?,捡起往脚上套,从鞋柜里慌找到一双男士拖鞋……   扔地下给他。   “是新的,你穿吧!”她说着往房间去,查看床上有没有放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房子小,一室一厅加厨卫。   不过一个人住十分自在。   莳花弄草,养点鱼。   平时不来客东西随便放。   这会儿突然请人家上门,她有点猝不及防。   江倾换了鞋子,打量她客厅时,她房间里面传来啪啦的声?音,听起来是向柜子里塞衣物,撞到衣架的动静。   他双手插进兜里,活动着颈项。表情不明。   纪荷冲出来又奔到厨房,一边嚷着,“你坐啊,不好意思太乱了,我?烧点水!”   其实不算乱。   整个空间因为布局合理,打眼一看很舒服。   怪不得她不愿搬走,说怕麻烦。   的确麻烦。   如果?客厅中间那张整雕的黄金樟茶桌是她自己的,搬上搬下会十分不便。   旁边还有一只?酸枝木博古架,上头放了各式各样的茶饼、紫砂壶、绿萝、防晒霜……   帆布沙发上放了一些衣物。   江倾怕自己一坐下去,她胸罩里钢圈会崩出来。   非礼勿视。   又觉好笑,轻扯一边嘴角,抑郁一天的心情暂时缓解,双臂抱胸来到阳台查看她的花架。   这架子应该是定制,很粗暴的外头常见的不锈钢材质,做成阶梯的样式,一共六层,很能放花盆。   粗一过目,大约五十多盆。   这数量,让她整个阳台变成花园。   也让这房子一眼进来就舒服。   绿色,生机盎然。   她的鱼缸也特别,是乡下过去喂牛羊的石槽,这两年在城市景观用具中大行其道。   她不落后的在里面养了一些水生草类,十来条小鱼,甚至还有两只?乌龟。   纪荷从厨房拎热水出来,看他看得认真,不由打趣,“你这职业病改改吧,看东西的眼神好像在案发现场,生老?病死?都被?你瞧出来。”   她真是一点不夸张。   现在的他一旦安静下来,专注力凝聚在眉眼,令纪荷感?觉自己所?有秘密都被?他掀开了似的。   “坐。”她将?过道边的榆木圈椅搬来,和他一人一只?,自己先?在茶台前坐好。   接着,动作熟练地冲烫茶具。   因为一身米色套装,热气升起时,她整个人也显得仙气。   江倾坐下了。眼睛一直看着她。   纪荷不经?意一抬眸,发现不得了的事,他眼神对着她,手上却提起一件东西,从圈椅内,瞬时大声?,“给我?!”   “行。回答一个问题。”他像恢复了曾经?大少爷的高贵样子,眼皮凉淡,从眼底射出的光漫不经?心,又带轻嘲。   当然是善意的嘲笑。   嘲笑她将?丝袜倒处乱放,还请客人上座!   纪荷脸涨红,哭笑不得,“你讨不讨厌啊!”她一起身,赶紧从他手里拽过来,因为是长款,两人还拉了老?长一截。   纪荷崩溃了,“你滚啊!”   笑着,脸通红。   江倾清咳一声?,侧眸看阳台花架,留给她的半边侧脸也明显带笑。   大概太滑稽了。   他手松了后,纪荷抢过自己丝袜,一时想起客厅还没收拾,于是寻找,接着就天崩地裂发现,沙发上躺着自己的吊带、ipad、没吃完的小饼干,还有一块华夫格的毯子……   她冲过去收拾,在毯子的上方发现一件粉色蕾丝胸衣,因为颜色过于淡雅,一直没被?注意。   拾掇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纪荷抱着冲进卧室。   她在里面问,“你要?上卫生间吗?”   没等他回答,径自高声?,“要?上我?现在就去收拾一下!”   里面也许有姨妈巾塞在纸盒里,还有自己本该属于一个女孩子天地、却猝不及防跑来一名男士的、一切尴尬物品。   “别忙了。”江倾自己取过她泡好的普洱,在唇边轻品了一口。   什么味道没留意,脑海里只?有那一只?粉色,罩杯可观……   他仰头,盯着天花板上古朴的荷灯,喉结滚了一下,让茶水流进,全是苦涩,仍然笑问,“他是你什么人,怎么认识的?过去十年和他在一起?”   显然,这不止一个问题。   房间里一下就没了声?儿。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不够了,不然会写到两人的再一次交心。   十年啊!她曾经看不上他的东西,他全部改掉了。   十年,真的是鲜血淋漓。当然下一章纪荷也很疼人,她不是个拎不清的,她对江倾很好,会和之前对待乔开宇生日有个明显区别,把江倾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哈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小小鞠、西格马、473714971瓶;   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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