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被判年后问斩之事全长安人尽皆知,好在罪不及父母,萧大人的官职还能保住。 但家中出了个要被杀头的姑娘,说出去到底不好听,也影响萧家其他子女的名声。 钱氏哭得肝肠寸断,捶胸顿足。 “我的儿啊,是为娘不好,没嫁个有本事的男人,否则你也不至于处置个丫头便被人捉去杀头!” 一边抹泪,一边狠狠瞪着萧炎,骂道:“我嫁给你二十多载,从未过过舒心的日子。如今女儿被有心之人构害,难不成你还要袖手旁观?” “放肆!这便是你与夫君说话的态度么?”萧炎拍案,茶盏撞得乒乓响,高声呵斥着:“觉着不舒心怎不早说,老夫也好早些写休书,让你回娘家过畅快日子!” 钱氏也就嘴上厉害,丈夫真发起火来,她没胆造次。 僵持了一阵,只得软下来道:“是妾身错了。老爷,您看在妾身为您操持这个家多年的份上,想辙救救锦儿吧,她再错也是您的亲骨肉啊!” “你以为我就不心疼,她这是犯到有心人眼里了,明摆着要借此来害老夫。” 话虽如此,女儿还是得救。怎么说也是自个儿亲骨肉,养只猫猫狗狗时间一久也是有感情的,更何况是个人。 为今之计只能求到晋王府上。 李珍一如既往地在喝酒赏舞,也不知怎的就对此十分热衷? 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他也没必要装傻,却是为难道:“此事说来到底是阿锦的错,且案子已了结,大理寺已记档……” 话没说完,神情似是很纠结,很为难。 萧炎没料到他是这种态度,以往吩咐他办事时可不是这态度,心下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 “恳请王爷无论如何要救救阿锦,若不是被人陷害,如今她已经是您的未婚妻子了。” 李珍眉头动了动,并不想听他如此说。 关于定亲那回事也只是刚起了个苗头,现今的局势自然是不了了之,谁还念“未婚妻子”的情么? 他原本对萧锦也没什么情。 “表舅的心情我自是理解的,但本王明说并非不帮,实乃有心无力。难不成您还没看出来?宋杰那厮明面上刚正不阿、一心忠君之事,暗地里早就投靠了太子。” “阿锦的事,只是对方为了打压您做出的第一步,往后还会有更多麻烦,不若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才是。” “那锦儿之事……” 李珍抿酒,略显醉意朦胧,抬眼定定瞧着他,道:“表舅若想继续在朝中混下去便听本王一句劝……舍小取大!” 萧炎不甘心,好好一个女儿本是当王妃的命,如今却要年后问斩,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当即甩了脸色给晋王,敷衍地行礼后怒气冲冲离去。 李珍讽刺一笑,自言自语道:“表舅啊表舅,本王已经提醒过你了。若你执迷不悟,那便……多谢了!” 得知晋王不打算帮忙,钱氏犹如遭遇晴天霹雳。 跪地扯着丈夫衣袖哭道:“老爷,再想想辙吧,求您了。” 萧炎一把甩开她,脸色阴沉的回了书房。打开暗门进去,望着金山银山思衬了半晌,最终决定走一步险棋。 他坚信,这世上没有不爱财之人。 所谓的不爱财,只是因为财不够多而已。 若是有金山银山摆在眼前,无人能抵御得了来自金钱的诱惑。 崔景行还未上府衙,崔耿来报说萧大人来访。 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语气仿若很是惊讶,事情竟出乎他的意料:“鱼儿这么快便上钩了?” 难不成晋王那边有什么难处,拒绝了萧大人的求助? 倒是也能理解。 若他是晋王,瞧眼下的形式,与其惹自个儿一身骚,不如作壁上观,而后渔翁得利。 “不知萧大人忽然来访,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崔景行表面文章做得好,看不出有任何为难的模样。 萧炎心里有了些底,暗衬说不定这人就是在等他送钱上门呢。 只要肯收钱就好。 可惜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 当崔景行支走了所有下人,两人在书房谈论萧锦之事后,萧炎从怀中拿出一沓厚厚的银票,笑道:“老夫知晓崔大人两袖清风,也知小女之事的确棘手。但还请看在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的份上,还请崔大人高抬贵手,放她一马。这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崔大人收下罢?” 顿了顿补充道:“啊,崔大人放心,待小女脱险后,老夫定然送上房契、地契数份!” 钱,崔景行对这玩意儿很没概念。 他只知道自个儿很富裕,但到底有多富裕,从未去清算过。 曾经周洛说过一句话他倒是还记得——“富可敌国!” 手指习惯性在书案上轻扣着,沉默半晌后,说道:“并非下官不愿出手相助,原本这案子便是宋大人主审,下官乃是协从办案,一切结果皆出自大成律令。萧大人若实在不甘心,不如去找宋大人试试。他平日里虽铁面无私,偶尔也会有恻隐之心。” 萧炎对着比自己官爵低的人低声下气说话就够憋屈了,得到的结果还不尽人意,当即怒了:“崔景行你这竖子!胆敢戏弄老夫。” 对方淡淡吐出两个字:“不敢。” 此事不宜张扬,萧炎只能忍了,拂袖而去。 一个不成,再找另一个。 宋杰打死也没想到,有人行/贿竟行到他头上来了。 难道他“铁面无私、油盐不进”的名头不响亮了么?! 有了前车之鉴,萧炎不再那么直白。明着暗着打听了许多女儿在狱中之事,之后才道:“宋大人瞧着此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宋杰:“没有。” “……老夫也知没有……” 宋杰:“既是这般,萧大人又何必多此一问。” 萧炎忍了忍,继续道:“故而今日才来恳求宋大人,可否网开一面放过小女一马?她杀人是不对,实际上也只是处置了一个家养的奴婢罢了,难不成这也有罪,还是死罪?若宋大人肯答应老夫的请求,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宋大人最恨的便是他这副嘴脸,好似人命在这种人眼里连蝼蚁都不如。 即便是蝼蚁,也尚且有偷生的权利。用金钱就可以任意买卖的不是命,是良知。 好在他的良知价值连城,寻常人买不起。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奴婢的命也是命。大成律令写得清清楚楚,萧大人若是不知,大理寺律书可借予您翻阅。” 萧炎:“……” 他能如何?他也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