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清楚就着盐渍萝卜多吃了一碗饭,主仆三人吃饱喝足后还不忘给许妈妈带上些好菜回去。 孰不知隔壁雅间里便是熟人。 太子从微开的门缝里瞧见主仆三人有说有笑地离去,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对面的男子。 “卢二姑娘喜欢吃那种……开胃的小菜?” 浅啜一口清酒等着对方回答,崔景行却明显心不在焉。 他在仔细回想,到底是何时开始对阿楚上心的? 是在她长姐的灵堂上被莫名奇妙瞪了一眼时,还是在背着她下山却发现她睡着了时? 又或者是在那年她伤了风寒,吃不下东西,可怜巴巴抱着许妈妈哭泣时? 他无意间经过她的院子,听她那咋咋呼呼的丫头说姑娘病得厉害,府中却连个郎中都不给请。 他们打算自个儿去府外请大夫。 崔景行诧异,怎的从未听说她病了? 以老太太对她的疼爱,若知晓她病了怎会置之不理? 没惊动旁人,他进了院子正巧通过未关严实的窗扉瞧见那一幕。 脸上婴儿肥的卢清楚扑在许妈妈怀里蹭眼泪鼻涕,瓮声瓮气道:“我好难受,头疼脑热的。许妈妈,我想我娘,想我长姐!呜哇……” 可怜的模样惹得许妈妈也心疼的直掉眼泪儿,不停安慰着:“好了好了,等姑娘病好了咱们就回范阳,啊!” 崔景行从未见女子哭成这般凄惨的样子,自从她来了后,这已经见过三回了。 一回在她姐姐灵堂上,一回在她姐姐出殡那日,再有一回便是眼前这幕。 小姑娘离家太远难免会想家,又特别是在生病时,内心更加脆弱。 他身为主人家自然要多照拂着,转身出了院子让管事立刻去请大夫,并通知老太太。 想了想又听她说吃不下东西,便去了厨房寻了一碟盐渍萝卜,吩咐厨子熬了些白粥,自己亲自送过去。 老太太得知情况,到卢清楚院子里探望。瞧着嫩生生的小姑娘因为生病而精神蔫蔫的,不禁愧疚难当。 她对这孩子的宠爱,已经让某些人看不下去,刻意使坏谋害了! 阿楚病了三日了,竟无人去上房禀报。许妈妈请院子里的下人去请郎中,也被各种给搪塞过去。 崔景行看着祖母拍桌子大骂:“反了天了!这个家到底是谁在做主?竟敢有人使坏使到我老婆子眼皮底下来了!” 幸好大夫诊治过,说只是伤了风寒,煎了药喝下去再睡一觉就该好多了。 崔景行看卢清楚喝过药,说:“就着开胃菜吃些白粥吧,这样恢复得快。” 老太太也是气狠了忘了这茬儿,孙儿贴心地端来了粥,她接过去亲自喂小姑娘吃。 思绪回到眼前,太子眼神怪异地看着他,崔景行想起他方才得问题,只淡笑道:“她是挺喜欢的。” 男子脸上的温柔之色令同为男子的李睿生出感慨。 “你这是何苦呢?天下比卢二姑娘好的女子多的是,何苦执着于她呢?干脆另择他人做夫人,也免得前路难行。” “……” 崔景行笑着摇头。 心中的执念旁人何以了解? ———— 晋王李珍经过多日的深思熟虑,发觉就目前而言,晋王妃的最佳人选似乎只有萧锦。 不得不说,母妃考虑得很周到,笼络萧炎真的非常有必要。 如此,倾贵妃在皇帝耳边吹了些枕边风,翌日萧炎就升了萧炎的官儿! 皇后得知此事大怒,圣上这做法分明是在抬举萧家门第! 卢氏拉拢不了,就抬高萧家,总想着要制衡崔氏。 “怎的这般糊涂!” 长相与崔家人有五分相似的女子,仪容端庄大方,姿态雍容华贵。即便这会儿正发怒,也只是眉头紧锁而已。 “太子是一国储君,他不帮着储君清除障碍,反倒培养出势均力敌的晋王来!是巴不得见到骨肉相残的画面么!” 定是倾贵妃又吹了枕头风。 这话当着崔正和份面她没好说出口。 崔正和已经到了要告老还乡的年纪,从嫡长孙回京后,他早不如之前那般在朝堂上活跃,如今只专心为太子授课。 而太子如今也越发有主见,或许过不了多久便不再需要他这位老师,他也乐得轻松。 今日被皇后匆匆召进宫,他料到应是为了皇帝升萧炎官职一事。 “娘娘也不必大动肝火,依老臣所见,凡事物极必反。若皇上执意打压太子,提拔晋王,用不了多久,弊端便会显露出来。” 皇后仔细琢磨他的话,半晌点头赞同道:“晋王狼子野心,圣上给的宠爱越多,以他的性子越无法满足。若到某天按捺不住了……” 顿了顿无奈道:“伯父,您是睿儿的老师,又等同于他的外祖父,平日里您也替侄女说说他。那性子太过温和,将来如何继承大统呢?” 崔正和抚着花白的胡须,点头:“自然是要说的。” 回到府上,将皇后的话转达给长孙后,邢国公说:“祖父老了,许多事不想再插手。你如今既已入朝堂,有些事该接手就接手。你跟太子要好,皇后吩咐的事,你多上心。” 崔景行颔首:“孙儿知晓了。” 也不提太子其实并不如外人瞧见的那般过于仁慈…… ———— 中秋节后,紧随而来的是重阳节。 皇帝为表孝心,将常年礼佛的太后劝着哄着接出“寿阳宫”,打算带母后去长安骊山北麓的华清宫过节。 四品及以上官员可携带家眷一同伴驾。 除此之外,太子特许卢严一家随行,消息一经传出,朝中大臣各有想法。 殿下这是光明正大的“拉帮结派”啊,偏生还无人敢置喙只能默默羡慕嫉妒恨! 对比,卢严一家表示很无辜,那劳什子华清宫他们真的不想去啊! 但懿旨难违,且这也是种莫大的荣幸,若不去就太不识抬举了。 晚上收拾换洗衣物时,卢清楚去找母亲。 “太子如今已这般看重父亲了?” 官场上的事父亲不会与她说,她也极少询问,今日接到太子懿旨她才猛然记起这一茬儿。 苏氏摇头,也不太清楚深藏其中的问题,只是觉着受太子重视是件好事吧? 卢清楚知道问不出什么,只能自己隐隐担忧。 父亲先有皇帝亲口升官在前,后有太子重视。 她担心太子的做法会将父亲推到风尖浪口的位置,若出了事,第一个受牵连的就是卢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