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秦澜”,不过是秦茵用自己的闺蜜,也就是研究院所长秦澜的形象,以木傀为体,孤魂野鬼为引,用邪术和傀儡术,打造出的特殊傀儡。 这句傀儡的逼真,不仅骗到了我们,甚至骗到了傀儡自己。 “秦澜”作为阵法的核心阵基,本只是个工具而已,却相信了秦茵凭空捏造的记忆,甚至对我产生感情。 我本是个讲究因果的人。帮人必索取报酬。所谓感情,更是种因得果,一报还一报。 可面对秦澜,我第一次破了戒。 她不过是迷惑的我工具,一具孤魂野鬼,我却发了大愿心,用命魂之血送其轮回投胎转世。 按理说,就算真的有缘再见,“秦澜”也会以一个初生婴儿的身份,而非现在与秦澜抢占本体的魂魄。 我死死扣着“秦澜”的肩膀,焦急追问道,“我不是已经送你去投胎了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似乎被我激动的情绪吓到,“秦澜”俏脸煞白,有些委屈的说,“我也不知道投胎转世是什么,只觉得头顶有一道刺目的白光,要吸引我进去。” “可我不舍得离开,就一直遥望着你的方向,渐渐的头顶光芒消失,我就浑浑噩噩的在空中飘荡着。” “不知过去多久,有个菩萨长相的女人对我说,可以带我转世投胎,我就听她的话,住进了一块玉里……” 话音未落,“秦澜”便眼皮一翻,昏了过去。 此刻,秦澜的肉体在两种灵魂形态之间来回切换,消耗的能量以倍速增长,终于再不能支撑正常运转。 而我能观察到,两个灵魂正在以几个呼吸一循环的方式转换着。 想要让一方复苏,就必须让另一方灰飞烟灭! 此刻我总算明白,血玉娘娘为什么会对我面露讥讽,说我是“自诩圣人,可悲可笑”。 我能继古圣人遗志,屠龙斩蛟。于古墓之中,超度亡灵上千,每一件都是圣人之举。 可现在,没有给我救人的机会,只给我一把屠刀。 想要救人,必须杀人。 都不杀,就等于都杀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秦富贵端着热腾腾的汤水进门,气喘吁吁的道,“李大师,你看我这汤药……” 我心里头烦躁得厉害,下意识怒喝道,“滚!” 秦富贵一脸懵逼,“可这汤是您让我熬的,说是有大用……” “再扰我救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出这句话时候,秦富贵手一哆嗦,汤药摔在地上,泼了他一脚。 不知是烫还是怕,总之秦富贵嗷的一嗓子跑了。 我愣在原地,良久也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出自我之口。 我本以为,山中修行十七载,就算不是道心坚如磐石,也该无羁无绊,无牵无挂。 却不曾想,如今暴怒起来,与寻常人并无二致。 自诩圣人,可悲可笑,这话形容我,只字不差。 门外,还传来陆鹤鸣与秦富贵的争吵声。 “你刚才嚎什么!打扰了我兄弟施法,我拿你是问!” “你……你是不知道!李大师他刚才双眼猩红,额头青筋暴起,像是恶魔一样,说是要杀了我!”秦富贵惊慌的回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兄弟就是当世的圣人,行得正坐得端,他会说这种话,打死我都不信!” 秦德文声音急得快哭了,“我真没骗你……” …… 门外争吵声,我渐渐听不见了。 我就这么平静的注视着秦澜,看着这张熟悉的俏脸渐而苍白,呼吸萎靡,两个灵魂相互切切换,渐而融合在一处,成了全新的个体。 我融入“秦澜”灵魂中的那一滴命魂之血,逐渐显化在眉心之上。 此时此刻,秦澜与“秦澜”密不可分,形成一个强大的灵魂,而这具肉身无法承受能量,彻底停止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陆鹤鸣推门进来。 见我脸色难看,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你已经尽力了,是老天爷不让她活。” 躲在门口的秦富贵听到这话,登时急红了眼的冲进屋子里,在试探了秦澜的鼻息后,忽然嗷的一嗓子哭出声。 “我可怜的妹妹啊,你怎么说走就走,留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啊!” “你这是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都没来得及给你尽孝……” 陆鹤鸣恼怒,“我把这胡言乱语的东西给赶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随即心烦意乱的甩了甩头说,“不用,让他哭去。” 陆鹤鸣提议说,“这俩黏在一起的灵魂,世上没有一具尸体能承受得住,搁在这里也会一直沉睡,直到能量散尽消亡。” “要不……我帮你处理掉,省得看着心烦?” “我还没想好。” “不急,不急,等你想好了再说。” 陆鹤鸣从兜里抽出一支烟,“兄弟,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找个地方抽两口,要不你试试?” “我从不抽烟。” “要不……你也吼两嗓子,哭出来就痛快了。” “自记事以来,我从未哭过。” “那就随便砸点什么东西撒撒气,反正这里是秦富贵的家,你就捡着贵的砸,越砸心里越敞亮。” 陆鹤鸣这话,似乎有些道理。 将浑身的力气发泄出去,兴许就能让心绪平复许多。 想到这里,我攥着拳头猛然砸在身侧墙壁上! 砰—— 一声空响过后,墙壁竟被我砸出脑袋大小的窟窿。 陆鹤鸣看得眼珠子都鼓出来,“兄弟,我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武学高手!” “扯什么呢,这墙是假的,里面有夹层空间。” 正当我说话时,忽然秦澜的灵魂激荡起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 我下意识看过去,却发现她灵魂所散发出的“气”,从原本的死气沉沉,渐而焕发出微弱生机。 这也就代表着,无形中发生了一件事,让秦澜必死的气运出现了转机! 我推开哭哭啼啼的秦富贵,开始为秦澜测算命数。 她刚断气不久,命魂尚且存于尸身之中,能从尸体的面相变化,侧出其气运转变源头。 秦澜命宫并无紫气,眉心发黑,可见自身命数已定。 她柔荑指尖苍白,耳垂泛红,耳与指属阴,可见肾水,五行八卦中推算得西南方位。 指尖耳垂,属外附相,足以见得气运转机来自于身边之人。 目前一直照顾秦澜的,就只有我。秦澜这一丝转机便在我之上! 我看向西南方位,赫然就看见被我砸烂的那个大洞。 难道说,这洞里头的东西,能够救秦澜的命? 既然事情还有转机,我就不能放弃希望! 我将怀中阴差令掏出,扔给陆鹤鸣,“你去给秦澜灌输些阴气,保证灵魂的安全,在想到救治办法之前,万不可让她魂飞魄散。” “可就算保住了她,也没有肉体可以……” “没什么可是,快去!” 陆鹤鸣见我焦急,因此并未多做争辩,而是拿着阴差令,匆匆去帮秦澜灌注阴气护体。 我又提起哭成一滩烂泥的秦富贵,指着砸出的墙洞问,“这里头藏着什么?” “那是我家老太爷的灵堂,就挨在客厅的边上。”秦富贵擦去鼻涕眼泪,抽抽着说道,“后来我觉得阴森吓人,就找人用假墙体给封住。” “立即打开!” “可老太爷死去多年,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是不是不太好?” “倘若你想救秦澜的命,就立即打开。” 听得这话,秦富贵没再犹豫,立即叫来了几个保安,拎着锤子三下五除二,将石膏板做的假墙体全部拆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