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 12月末,元旦将至。 一派喜庆中,一架直升飞机悄然滑过夜空,降落在南部战区丛林掩映的秘密基地。 最先跳下直升机的,是周昊,小半个月过去,脸颊削瘦了不少,耳朵包着纱布,晕染着暗淡的红色,显然是在这次任务中挂了彩。 紧接着又跳下六个人,每个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他们所在的这支部队,每个成员都是从各大战区特种部队抽调过来的精英,各有特长,综合素质拔尖,能让他们集体挂彩,可见这次任务的凶险。 “嘶!你别碰我耳朵,疼着呢。”周昊耳朵被战友的胳膊不小心蹭了一下,疼得跳起来,龇牙咧嘴拿手捂住。 “瞧你那娘娘腔的样,不就是破点皮么!” “我半只耳朵都没了,在你眼里就破点皮?换成你试试,我还没对象呢,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娶上媳妇……” “瞧你那点出息!” “你出息大,有本事以后别找老婆!” 两人斗着嘴,那边江逐浪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 周昊蹭过来,“队长,我这情况,是不是可以休息几天啊?” 江逐浪穿着迷彩,黑色腰带与黑色厚重军靴,衬得他威风霸气,英姿煞爽。 那双浓墨重彩的眉眼,丝毫不见轻浮浪荡,正气而持重,眼眸一抬一转,皆是军人气概。 “距离和二队的比赛日期,只剩不到一个月,大家辛苦一下,抓紧训练。”说着,江逐浪拍了下周昊的肩,颇有降大任于斯人的意思。 “啊?”周昊垮着脸,“我都伤成这样了。” “别想着偷懒。”江逐浪看着他,笑:“这点伤对你而言,跟蜜蜂蛰一下没区别。” “那休息一天。”周昊比着一根手指,“过两天是我家里一小妹妹的生日,我想出去给人买个礼物寄回去。” 说着,他脸颊有点烫,好在面皮黑,看不出来。 “你小子,猴急猴急要休息,原来是要撩妹去。”有人听见周昊的话,过来打趣,“不是说没女朋友吗?家里的小妹妹哪儿来的?” 周昊看了眼江逐浪,尴尬一笑:“不是跟队长一样,人家还没答应么。” “哎,队长,接下来你跟我们一块训练吗?” “不。”江逐浪道:“我会申请把剩下的几天假休了。” 想到顾欣颜,江逐浪嘴角不自觉扬起。 有些爱情就是这么简单,看一眼,就赖上了。 “不公平啊队长,我们一块出任务回来,我都受伤了,连休息一下都不行,你自己却潇洒快活,你一点都不心疼我们……” 周昊跟在江逐浪身后,鬼哭狼嚎。 江逐浪只当没听见。 正在这时,通讯员小跑着过来,对着众人行了个举手礼。 江逐浪回了礼,身板笔直,皱眉:“慌慌张张,什么事?” “江队长,大队长叫你赶紧过去一趟。”通讯员回。 周昊立马收敛起神色,“是不是要跟你说抓捕图恩的那次任务?” 江逐浪默然,神色平静,并无害怕或恐惧的神色。 “那次任务失败,不能都算在你头上,图恩本就不是个善茬,之后警方配合封锁各个关卡,不还是连他影子都没瞧见……” 周昊替江逐浪抱不平。 “就是,队长,我们跟你一块去,要说有错,我们一块执行任务,应该一起承担。”其余人纷纷附和。 多次的出生入死,让他们感情非比寻常,江逐浪在任务中多次救过大家性命,虽是差不多的年纪,但对这七个人来说,江逐浪像个家长,他们愿意跟他、听他,自然不愿看到他受批评。 “行了,你们累了这么多天,回去早点歇着。”江逐浪扫了眼众人,眼神锐利而威严:“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队长……” 周昊看着江逐浪的背影,哪里还有半点先前叽叽歪歪嚷着耳朵疼的怂包样,面色凝重。 “咱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有人问。 周昊默了默,一挥手:“走,过去看看。” …… 江逐浪被带去大队长办公室。 江逐浪敲门而入,发现除了吴大队长,还有一位不认识的领导,穿着警服,两人神情严肃,气氛有些压抑,他一进去,就感受到那份紧绷。 不对劲。 他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吴大队。”江逐浪端着笑打了招呼,站得笔挺,神色泰然。 “这位是边境缉毒大队长。”吴大队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打开墙上的大屏幕,“你先看看这个。” 上面出现一段视频。 镜头中,一个女孩被绑在破旧的椅子上,背后靠着一堵黑而斑驳的墙,女孩脸色惨白,空洞而惊恐的双眼流着泪。 看清她的脸,江逐浪泰然又漫不经心的眼神骤然一变。 这时候,一个矮个子的男人走进镜头,手里拿着一把小军刀,慢慢在女孩身边蹲下,按住她的小臂,用小刀缓缓在女孩细嫩的手腕划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汩汩流出。 女孩嘴巴被封住,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浑身发抖,脸白如纸。 “颜颜!”江逐浪睚眦欲裂,额筋浮胀。 视频到此结束,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女孩惊恐的脸上。 嘭! 江逐浪冲上去一拳砸穿显示屏。 吴大队长皱眉,和一旁的缉毒大队长对视一眼,各自眼中都有了然,看江逐浪这表现,应该跟视频里的女孩关系匪浅。 吴大队长开口:“先冷静。” 顿了下,又道:“这是缉毒中心下午收到的,对方点名了要给你看。” “那女孩什么人?” 江逐浪握着拳头,筋脉鼓胀,闻言,他咬着腮帮:“我女朋友,家住南京。” 大队长吩咐通讯员:“去跟那边警方联系。” 从南京到清莱,又带着人,不可能走正道,走小道不是一两天就能到,想必这女孩的家里人已经报警了。 说完,大队长看向江逐浪:“缉毒中心已经查出这段视频来自清莱,具体是谁发出,还需要进一步调查,这背后的人,你有什么想法?” 江逐浪目光阴鸷,黑云沉沉,过了会儿,才问:“能不能跟那边取得联系?” …… 另一边。 夜里 “老大,那边回消息了。”手下匆匆推门而进,手里拿着电子通讯仪器。 “嘘……”图恩朝手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不悦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头,继续将温柔的视线落在大床上。 他的床上,躺着两个三四岁的小孩,闭着眼睛陷入梦乡,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好梦,嘴角微微扬起,笑得甜蜜而单纯稚******恩满面慈祥,拍了拍孩子们,确定他们已经睡着了,悄悄起身。 然而他一动,其中一个小孩立马醒了,攥住他的衣袖:“爷爷,你去哪儿?” “哈猜乖,爷爷出去有点事,很快回来好不好?”图恩摸着小孩的脑袋。 “那爷爷要快些回来。”小孩对他表现出明显的依赖。 图恩笑了笑,态度稍显强硬地拿开小孩的手,一转身,眉眼间的慈祥温柔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里有几百个这样的小孩,再加上一些无辜的老弱妇孺,有几千人。 这些人都是图恩从各个地方救回来的苦难人,他给他们吃,给他们住,给他们穿,给他们一个相对安稳的家,让这些人把他当成神一样爱戴,正因此,围剿势力攻了一次又一次,都没把他拿下。 每次有人来抓图恩,这些人都会通风报信,甚至为了保护图恩,与围剿势力正面冲突,都是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和妇人,围剿势力投鼠忌器,根本施展不开。 图恩就连睡觉,身边都要带着两个无辜的孩子,以确保敌方不敢轻易偷袭自己。 他上次潜入境,警方没有强抓,除了怕殃及民众,也有这层原因。 …… 走出卧房,手下把门带上,立刻献宝一样把电子通讯仪器给图恩看,“那边回了段视频,您看看。” 图恩点了根雪茄,吐着烟雾,才慢腾腾把视线投向屏幕。 屏幕里,出现的是那张令他憎恨的脸孔。 江逐浪神色紧绷,目光似要穿透屏幕,狠狠扎在图恩脸上。 “既然是冲我来的,想要什么,不妨直说,但你要敢杀害我国公民,我保证,你会后悔。” 几句话,透着磅礴之势,威严而不容侵犯。 江逐浪没直接承认与顾欣颜有关系,但却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站在国家的高度施以重压,不管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什么目的,做下一步动作都要再三思量。 毕竟,金三角那个地方曾经残害过z国公民的,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比如五年前轰动一时的‘惨案’,惨案制造者在逃亡一个月后,最终倒在警方的枪口下。 想着五年前那桩案子,图恩用力吸了口雪茄。 那件案子的制造者叫哈猜,当时才二十岁,就死了,他的名字刊登在各大报纸上,被冠以穷凶极恶之名。 “老大,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手下问,“把那女的……” 边说,他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急。”图恩温吞地弹了下雪茄,烟灰扑簌簌掉落,他目光晦涩不明,夹带着无尽的恨意:“相信要不了多久,那边就要查到我头上,暂时不用再联系,就让江逐浪等着吧。” 顿了顿,他强调:“把人看紧了,我不希望一觉醒来,人没了。” 手下明白他的意思,警惕敌方悄悄潜进来把人救走。 “我知道了。” “下去吧。” “是。” 图恩把雪茄抽完,回了卧室。 “爷爷。” 那个小孩还没睡着,满脸欢喜地看着走进来的中年男人。 图恩露出慈爱的神情,连皱纹都变得格外舒展温和,“哈猜,还没睡呀?” …… 不知道为什么,柳画桥今晚心口慌得厉害,眼皮也突突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辗转反侧许久,忽地坐起来将灯打开。 顾商早上四点出发去管辖区开会,晚上六点多又乘飞机赶回来,九点多才到家,奔波了一天,筋疲力尽。 “怎么了?”他从睡梦中被惊醒,见妻子披头散发靠在床头,心知她又在为女儿的事难受。 “我眼皮子跳了一天,心也慌了一天,是不是颜颜出事了?”柳画桥捂着胸口,神色仓皇,眼眶红肿,这些天她的眼眶就没正常过。 “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颜颜啊?” “都快二十天了,老顾,我们还能再见到女儿吗?” 这个问题,她每天都要问好几遍。 顾商坐起来,搂住妻子,不厌其烦宽慰:“会的,她在等着我们去救,托了颜颜京城那位同学的福,南边警力调动了大半,就为了找颜颜,她会没事的。” “真的吗?”柳画桥神色哀戚,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么久了,顾欣颜全须全尾回来的可能性很渺茫。 那些人绑走顾欣颜这么久,并未打电话来勒索,可见不是为了钱,顾家也没有仇人,寻仇的概率也很小,剩下来的就是人口拐卖和器官贩卖了。 一想到这两者间的一种可能,柳画桥就受不了。 尤其今晚心口慌得厉害,是不是女儿正在遭遇着不幸? “老顾……” 这种没有办法的感觉,难受又痛苦。 柳画桥靠在顾商怀里落泪。 正在这时,顾商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实时向这边汇报情况的队长打来的,“顾先生,有令千金消息了,我马上到您那儿去一趟。” 二十分钟后,顾商和柳画桥看到了那截视频。 “啊……”柳画桥失声痛哭,“我的颜颜……” 那刀划在顾欣颜手腕上,比割在她心上还疼。 顾商眼眶也湿了,但他还算冷静,看向来人:“李队,这视频……” 李队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这是边境缉毒中心下午收到的,从清莱发过来,点名了要给部队的一名军官看,因为那位军官身份特殊,我这边并不知情,不过我想,应该跟令千金关系匪浅。” “现在那边正在深入调查背后人的身份和目的,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答案。” 情况转述完毕,李队起身打算告辞。 “除了视频,那些人还说什么没有?”柳画桥声音哽咽。 李队摇头,“我们这边收到信息只有这些,应该是没有其他的了。” “那颜颜还活着吗?” “这个……没有确切的消息,不过令千金应该是性命无碍……”李队见过柳画桥很多次,每次见她都这般伤心欲绝,他自己也有孩子,很能理解这种为人父母的感受,于心不忍,多宽慰了两句:“那边会竭尽全力救出令千金,顾夫人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