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龙首原上晚霞变化,殿前高台上李林甫望着王鉷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目光向东,宫殿巍峨,年夜里各宫灯火通明,大红色的灯笼给冰冷的皇城染上了一片温暖的火红,然而这温暖看上去却是那么的脆弱、不真实。 钱益走了过来,开口问:“相爷,我们……” 李林甫忽而笑了起来,说道:“以前在扬州混迹市井的时候,身后也跟了一帮弟兄,不多,几十号人吧。开始的时候觉得好生威风啊!意气风发,好像什么事都能做到。可没多久麻烦事就来了,仗着老爹的遗泽,官府这边倒也没什么,但人多了饭总要吃的,身上又没银钱,咋办呢?只好坑蒙拐骗、偷鸡摸狗了!渐渐那股子豪气就散了,没多大意思,所以,就来了长安。” 钱益赔着笑:“那是相爷心有鸿鹄,市井之间哪里是相爷的归属?” 李林甫笑着摇头:“厮混这么多年,身边又有了一帮子人马,麻烦却也更多,原来那些人每日里有顿饱饭、有些酒肉也就够了,可现在不行了!没当官的一门心思想当官,当了官的又要费尽心机往上爬,等爬到差不多了,觉得在我这根藤上没盼头了,又起了换根藤的想法……” “唉……人心就是这样!欲壑难填!” 钱益还在笑,只是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不难为你了!”李林甫笑道:“人嘛,肉体凡胎的哪能没能点私心呢?” 钱益没法笑了,却也不敢回话,只能把脑袋垂了下去。 “官场上呆了这么多年,算是明白了一点,如今这些人再没法像以前那帮弟兄一样爱憎分明了,做错了事可以骂、可以打,但到头来还得用他们,虽说人家是挂在我这根藤上的,可说到底不都赖着圣上这颗大树嘛!” “总不能推倒了换一颗吧?”李林甫在笑,目光中却没有多少温度。 钱益赶忙跪地,叩首道:“相爷,属下……” “说了不怪你!”李林甫敛了笑,目光冷冽:“底下这帮人什么德行我比你清楚!吃惯了肉的狗哪有回头再去吃屎的道理?只是没想到他们连一时半刻也忍不了了!” “属下这就去让他们收手!”钱益急道。 “收了手别人就算不到我李林甫头上了吗?”李林甫断喝一声,沉默片刻,继而摆手道:“算了,你们要做那就去做吧!好好做!” 钱益心中忐忑陡然化作惊喜,猛地抬头,望着李林甫:“相爷……” 李林甫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怒,只是淡淡道:“太子那些人不甘心坐着等死,你们也不甘心被徐番抢了头汤,那就去做吧!” “圣上不在乎哪条狗吃得多,他只在乎这条狗听不听话!所以,浑水摸鱼可以,朝秦暮楚就不行。分寸,你要把握好!” “属下明白!”钱益郑重点头,心里却长舒了口气(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