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辚辚,缓停在东风府前。 原是不用坐轿子的,可胡翟刚出桂祥殿门竟倒在阿冉怀里昏昏睡了过去。 再仔细一瞧,猫儿似的脸上还染着两酡绯红。原是他将自己的茶杯与江奕涵的搞混了,将杯盏里那点残酒吃了个干净。 还没等上轿子胡翟便像只醉猫一样黏糊糊地往人身上贴,把江奕涵都气笑了。 不过好在托这点酒的福,也没在酒宴上闹出什么乱子来。 回到府中,一杯蜂蜜水喝下去,胡翟好不容易有了些精神。 屋里只挑着两盏灯火,江奕涵立在紫檀桌旁点熏香,半边眉目隐在昏暗中,白日里平静淡漠的眉眼显出几分阴鸷。 那颗黑曜石珠子在嘴里滴溜溜地滚来滚去,胡翟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却也知道江奕涵是不怎么高兴的,胸口那股因着没冲到太子身旁而焦灼的心情便像火遇了水,慢慢静默下来。 等白檀的香气在屋里袅袅散开,江奕涵才开口道:“这世上不该再有姓胡的人,你的姓不能用了。” 胡翟禁不住揪紧了手中的软被,胸口起伏得急促起来。 他年纪太小,又一直生活在无拘无束的边疆,如今真相被残忍地一点点掀开,他眼神里控制不住流露出小鹿般的怯懦。 “每年入冬你们便扰乱边境,大臣们常年上奏,胡地早已是他的眼中钉、心中刺。太子说的那些话,不过是顺水推舟,为了将你们一族人诓入京城、赶尽杀绝。” 江奕涵侧面烛火,眼睫平静地眨动:“你父亲好歹还留了点戒心,不忘将年龄最小的你塞进平民队伍。凛冬将至,财粮已尽,他只得赌一把。可惜,皇上狠到连平民都不放过,不等入城,你们就被‘当作’异民流迁,赶尽杀绝。不知道厉铁是怎么说的,那天你们挖的坑便是埋尸所用。 “而你的父母、兄长取道南下,也被埋伏的精锐所杀,悬首示众。这对于上面那位来说,和捻死几只蚂蚁般轻易。” 说完,江奕涵拿起小剪剪去半截烛芯,又稍拨了拨,使屋子里亮堂起来。 胡翟却在此时颤巍巍地开口了:“可我们……从来没、没有伤害……别的人啊……” 一个人竟可以这般天真简单地活着。 江奕涵轻叹一口气,并没有回答他,转而道:“要告诉你的就这些。答应的让你见太子也见过了,我已令阿碧去替你收拾包袱,丑时便将你送出宫。” 话音一落,胡翟完全懵了。他大睁着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江奕涵全然淡漠的表情,整个人簌簌地抖起来。 在江奕涵走过床边时,他挣扎着连人带被摔下床,堪堪阻在他面前,好似一只墨蓝色小球。 江奕涵居高临下、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挣扎。 过了一阵,胡翟仍是抓着他的袍角哭个不停,好像要背过气去了。 他无奈,将那具瘦猫似的身子抱(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