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希望 第四节
案发第二天早上,真智子和理砂一起在旅馆的咖啡厅吃了早饭。理砂已经作好了去上学的准备。 身体怎么样?没有受伤吧?看着正往嘴里送火腿蛋的女儿,真智子问道。 嗯,好着呢。理砂答道,妈妈呢?睡得好吗? 妈妈的事,无论怎样都没关系。你昨天晚上睡着了吗? 嗯,睡着了。很久都没睡得这么香了。 这样就好,这个星期天就没问题了。 嗯,包在我身上。 理砂笑着咬住了吐司面包。昨天虽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现在却似乎完全不记得了。她究竟是怎么调整好心情的?真智子觉得她和女儿就像完全不同的生物。 但理砂的笑脸忽然阴沉下来。她刚才好像看了一眼咖啡厅的入口处。真智子把脸转向那里,发现加贺正朝她们走过来。 果然在这里啊。给你房间打了电话,但没人接。 你真早啊。真智子话语中包含着讽刺。 我想趁你女儿去学校之前到这里。加贺看着理砂说道。理砂则没有看他,只是把汤送到嘴边。 加贺指着她们那张圆桌旁的一把空椅子。我能坐这儿吗? 请吧。真智子答道。她本来就不足的食欲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昨晚稍微休息了一下吗? 虽然没怎么睡着,但我尽量没去想那件事。 是吗?那就好。加贺一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了理砂。我还以为你今天会向学校请假呢。 我不能让这孩子一个人待在旅馆里。而我这边又还有很多事必须干。 确实如此。 加贺看样子是明白了。理砂仍然保持沉默,只有嘴巴在咀嚼,没有要看加贺的意思。 服务员拿来菜单,加贺点了一杯咖啡。 已经有两三件事得到确认了。他说道。 什么事? 这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听说昨天晚上,准确地说是下午五点半到将近七点之间,你家房子前面进行过电力施工。 施工? 据称是维修施工。你不知道吗?公寓管理员说,注明维修事项的通知单已经塞进你家的信箱了。 我可能看过,但不记得了。 这是事实。那幢公寓很破旧,经常会进行维修。如果要对此一一留心,那就如同陷入无底洞。 加贺把脸转向理砂:小姑娘,你不知道屋子外面施工的事吗? 那个时间段,我不在家。理砂低着头回答道。 啊,是啊。你说过你从学校出来就直接去了体育俱乐部。 加贺确认般地说道。理砂一语不发。 那项施工有什么问题吗?真智子问道。 加贺转过脸来看着真智子。 据施工负责人说,在施工过程中,你家中既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进去。也就是说,不论是凶手还是毛利先生,出入你家要么是在施工开始的五点半前,要么是在施工结束的七点之后。所以我想问的是,至今为止,毛利先生有没有在像五点半之前那样早的时间里到过你家? 不,这个真智子思考片刻后说道,从来没有过。再说他白天也是个大忙人。 有没有星期三例外之类的情况? 没有,这种事情 没发生过吗? 是的。 真智子答道。一阵能让脚底发抖的惶恐感在胸中扩散。 加贺拿出手册,想要确认什么似的翻看起来。他在一页上停住了手,出神地凝视着。虽然不知道上面记的是什么,但这情形让人害怕。真智子心想,这或许是对嫌疑人进行心理攻击的一种手段。 服务员把加贺的咖啡拿了过来。他的目光仍然落在手册上,不加糖就直接喝了。 毛利先生的随身物品中,有一个日程计划本,上面记下了他的工作安排。根据这个安排,毛利先生每周三因为工作要到某个餐馆去一趟。我们也向那家餐馆的人确认过了,他们说,他每次两点左右到,四点左右回去,昨天也是如此。问题就是那家餐馆的位置,对你住的公寓来说近在眼前,开车只要几分钟就到。正常情况下,恐怕他会打算走上那么近的一段距离,去和心上人见一面吧? 他应该知道我白天不在家。 但会计事务所的工作是五点结束的。你上班的地方离家很近,出了门,五点二十分左右就能回到公寓了。而舞蹈学校的课七点开始,也是在步行距离之内。至少你们能有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在一起。毛利先生又有钥匙,他先到公寓里等你,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加贺的口气充满自信,仿佛是他亲眼见过他们这样见了面一般。 你尽可以这样说,可没办法,他从没那么早来过。 那为什么偏偏在昨天,他那么早就去了你家? 所以他来的时间并不是那个更早的时间。你刚才说过,施工一直持续到七点左右。我想他是在那之后来的。 真智子说话的底气没有加贺那么足,这让她有些忐忑。但至少不能低下头她下了决心。 我知道了。加贺点点头,又看着理砂。 理砂已经没在吃了,一动不动地低着头。 那么下一个问题,你见过这个吗? 加贺取出一张用宝丽来相机拍的照片,上面是一束打包捆绑用的绳子。 我见过。真智子答道。 是吧。这是你家里的东西,放在你家的壁橱里。加贺回过头看着她,眼神仿佛在窥探她的反应。 可能在那里吧。有时候我打包、捆报纸会用到它。 根据鉴定人员的看法,这根绳子与毛利先生脖子上的绞痕完全一致。 这句话让真智子的心为之一惊:然后呢?她抑制住内心的震荡说道,你想说明什么?所以就是我们杀了他?虽然成功地压低了声音,但对声音的颤抖却毫无办法。 加贺睁圆眼睛摇了一下头。 我没这个意思。凶手可能是准备了一条同样的绳子,也可能碰巧发现了这条绳子,用来当凶器。只不过,我们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是什么? 我们在你家的垃圾箱里发现了应该是包装过这条绳子的玻璃纸。也就是说,这条绳子是新的,而且是最近才拆封的。拆封的是你吗? 这个真智子的脑中瞬间交织了各种各样的想法,是我拆封的。前天,我在捆旧杂志的时候用到过。我想起来了。 就为了捆旧杂志?你还记得用了多长吗? 这个我记不清了。当时什么也没想,就只是绕着成捆的杂志来回转了几圈。 那么杂志有多少? 一个奇怪的问题抛了过来。因为不明确加贺的目的何在,真智子有些焦急。 大概对了,我想是二十本左右。 要说二十本,用的长度充其量也就一米到两米。绳子没用在其他地方吗? 没有。用完就放进壁橱了。 是吗?这果然很蹊跷啊。加贺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什么蹊跷? 嗯。我们调查了这捆绳子,已经用掉了二十米。不是二十厘米,而是二十米。你对此是怎么看的? 二十米 根据刚才的话,我们只能认为是凶手用了绳子。然而二十米这个长度作为凶器来说也太长了,究竟被用来干了什么? 真智子回答不上来,陷入沉默。 还有一处奇怪的地方。 加贺的话让真智子摆好了架势:是什么? 尽管屋子里被弄得那么乱,但邻近的住户里没有一个人听见类似打斗的声音。不管是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还是东西被打破的声音,谁都没听见过。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可能他们碰巧都不在吧。 是这样吗?但是,你隔壁家的女主人说,昨天她可是一整天都在家。 所以这种事我不知道了。真智子说完做出看手表的动作,催了一下理砂便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就要走了。这孩子要迟到了。 啊,是啊。耽搁你了,万分抱歉。要不这样,我把你们送到学校吧? 不,不必了。真智子拉过理砂的手,离开了旅馆。 加贺确实是在怀疑自己,她想道。但她并不知道怀疑她的根据在哪儿。 不管怎样,我必须坚守住,她想。不能在这种地方栽跟头。 无论如何,必须守住自己和理砂一起同心协力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