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借寇假饶天不许
小刀看到王英，自是想起了傍晚如何进入大牢，只是，此法放到今夜定是行不通。 因为，小刀出入大牢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有陈锋的人在盯梢着，也明白，这只是陈锋故意放纵，让他们两人相见。 但若是带走雪娘，那就绝对不可能了。 小刀掂量了一下，也就没隐瞒，简单的说给了王英。 王英一听，也是惊的抽气，片刻，王英试探的说道： “捕头可是非要救沐雪娘？不计后果？” 小刀沉默一下，低沉的说道： “我知道这样不对，虽说于理不合，但我绝不可能看着她受死，若是有一线希望，我都会救她，待她安全之后，后果我会一力承担。” 王英动容的说道： “捕头，虽然我更不想你有事，但你执意如此，那我帮你！” 小刀顿时眼中有了神采，激动的说道： “你！你还有办法？” 张晚晴在一旁撇撇嘴，嘟囔道： “一天天吆五喝六的，指不定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 两个男人对张晚晴的话语毫不在意，王英不假思索的脱口说道： “办法是有，就是需要提前准备一下，时间也还来得及。捕头，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小刀眼眸满带希冀，紧声问道： “怎么办？你赶快说。” 王英也不罗嗦，立马竹筒倒豆子般说道： “这是牢头有次喝醉了说的，这大牢内龌蹉事儿可不少，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的法子，那也是一个带一个的。那天牢头酒后说了不少，我觉得有一种可以试试，那就是……假死！” 不待两人惊讶完，王英又神秘兮兮的说道： “这法子需要特殊药物绝死丹，据王牢头说，药物他现在还有，那是上一个牢头退下来留的，他们不是叔侄么，就给了现在王牢头两颗绝死丹，我估计那药还没用掉，近年也没有特别的犯人。 我去找王牢头，他欠我人情，肯定会给我一颗绝死丹，我让他送进去！ 此丹吃下，可使得体温下降，肌肉僵硬，与死人无异，可以假死七天。 只要灌入白醋，就可以复活，可以假死逃生！” 小刀连连点头，若是绝死丹没问题，那此法真的可行。 王英继续说道： “雪娘死了，尸体自然要处理，送到义庄，然后掩埋。 到时候捕头到义庄等待，救活雪娘，就是有情人总成眷属！” 事情一敲定，小刀风一样刮了出去，直接去义庄等待！ 王英则是过去找王牢头，他在走之时，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晚晴，好像在讥讽她！ 张晚晴则是看看空空如也的室内，暗自苦笑，自己难得发一会善心，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而且，心里还有说不出的酸苦。 索性颓废的坐在了小刀坐过的椅子上，那余温和气息仿佛能安抚空荡的心。 牢房之中，传来狱卒不耐烦的声音： “真要命，大半夜还巡视，就这么几个蔫吧拉机的犯人，还能跑了不成。” 片刻后，狱卒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走来，拿着木棍，东敲敲，西打打的吼道： “起来，都起来，让爷看看你们死了没？没死的给个动静。” 一阵叮叮咚咚，悉悉索索后，雪娘这间弹进来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 雪娘闻一下，久经药理，内心顿时信了八分。 午夜，月黑风高，大牢内却是吵吵嚷嚷的，几个狱卒你说我，我推你的争吵着。 “关我什么事，提审前，我亲自巡视的，那时还好好的。” “我夜晚都没靠近那间牢房。” “要我说，是不是饭食有问题？” “放屁！饭食是我亲自收拾的，她都没动一口。” “那人死了怎么办？” “……” “哐啷”大门被踢开，陈锋一脸煞气大步进来。 狱卒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像鹌鹑一样靠后，生怕被揪出来审问。 前车之鉴，不得不怕。 陈锋对几人置之不理，带着两个手下直奔牢房。 雪娘躺在草铺上，脉搏呼吸停止，体温逐渐冷却，四肢也开始僵硬。 显是死了。 红颜薄命。 娄明青举出火把，陈锋详细观察一番，周身寒气更重。 眉头一挑，邪魅的勾起嘴角说道： “竟然服毒自杀？一身医术没白学，死也能让自己很安详，竟然看不出痛苦。” 娄明青犹豫的说道： “大人，这犯人死了，小刀捕头那里……” 陈锋一挥手，转身说道： “沐雪娘失手杀死亲人，如今畏罪自杀，与旁人无关，处理了吧。” 陈锋来的萧杀，走的随意，让一干狱卒顿时送了口气，如捡了一条命般如释重负。一送走杀神，立马准备草席。 在银城，死刑犯若有家人收殓，便无声无息的安葬，若没有，便一卷草席，送到义庄，然后埋葬乱坟岗。 一场畏罪自杀的风波过后，大牢又恢复了寂静，狱卒靠在墙壁，没心没肺的打着哈切，昏昏欲睡。 小刀焦急的在义庄等待，义庄除了酣睡的刘老，就是打杂的助手，都不敢在此过夜。 白日烈阳高照，义庄都寒气深深，夜里更是一片死寂，让人毛骨悚然。 风沙吹来，老旧的木门，沉重的大锁，哐啷直响。 好似门后有人在一下下推，不由得便联想到门后的停尸间…… 如百鬼夜行。 骇人。 终于牛车过来，尸体拉下，就是急忙离开。 小刀第一个冲过去，抱住雪娘的尸体！ 尽管知道雪娘是假死，触摸着没有体温的人儿，还是感到一阵阵锥心疼痛。 小刀暗自咬牙发誓，都怪自己不够强大，若是强大到可以任雪娘依靠，定不会让她遭难，若是这次风波平息，两人依旧安然，日后一定抓紧修习武艺，什么三祸，什么阴谋，统统都要踩在脚下！ 小刀来到堆积杂物的西厢，推门的吱呀声，在呜呜风沙中显得微乎其微，不易察觉。 雪娘紧紧依靠在小刀身侧，身体微微颤抖，一双水眸说不出的惊恐。 小刀掩上门，拍拍雪娘的手，细声安慰道： “莫怕，没有鬼怪，有我陪你。” 雪娘顺势紧紧抱住小刀的腰，好一会儿才平复恐惧，和出逃的激动。 埋首在小刀胸前，带着一丝恳求，闷声说道： “小刀，随我离开这里可好？我们可以去人迹罕至的山林，你若是喜欢热闹，我们也可以去繁华的都城，只要离开这里，好不好？” 事到如今，小刀不是没有想过随着雪娘一起离开，但也仅仅犹豫一瞬间，抚摸着雪娘清瘦的脊背，怅然说道： “天下之大，你我找到容身之处并非难事。但是，雪娘，你该懂我，我的责任更大。 你且先藏身在这里，以免节外生枝，天明便随客商去童州。” 夜风飞沙冷月光，话道离别泪两行…… 雪娘紧紧搂着小刀的腰身，不死心的哀求道： “你不能留下，随我一起走吧，否则，他们会杀了你的。” 小刀蹙眉，第一直觉，不是想到事情败露后，陈锋的怒火，而是其他人，便试探的问道： “他们？你是说……” 雪娘松开小刀，擦了擦婆娑的双眼，有些颤颤说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假扮爷爷吗？其实，爷爷是重伤不治而死，但是他的死又不能公布人前。因为，我爷爷便是鬼祸……” 小刀顿时如遭雷劈，目光发直，不知所措的看着雪娘。 沐老爹竟然是鬼祸？并且已经死了一年了？ 不待小刀回神，雪娘深深呼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我爷爷是鬼祸，并且，魔祸和尸祸也在银城。只不过，我是小辈，他们行事诡秘，极少露出真容，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是什么身份。” 小刀抓着雪娘的手，一脸探究，想要追问，刚张开口，雪娘秀手便压了上来，抚上他的嘴唇。 雪娘带着了然的苦笑，说道： “莫急，你且听我说。” 雪娘透过破洞的纸糊窗棂，看着笼罩着一层薄云的月亮，幽幽开口说道： “我出生在蓬莱，那里是一座世外桃源一样的岛屿，那里气候温润，四季常青，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避世桃源。 但是，美丽的外表下，却是满满的血腥争斗，八大势力不断相互打压拼杀，七祸在那里，都是有各自的家族和一方势力。 十年前，魔祸推算出了一个至宝，那宝物在波斯叫星辰天光。 据说，天降异象时，距离星辰天光越近，变异的概率越大，普通人会变成异能者！ 而且，对于异能者，效果更好，特别是对于我爷爷他们，可以再次触发异能，使他们返老还童，重新获得青春！” 说到这里，小刀顿时想到了波斯会馆事件，那群波斯武士寻找的宝物，可不就是叫星辰天光。 当时，小刀并未在意，雪娘这一番述说才勾起心思。无疑，那宝物是真的存在，并且在异能者中，有着巨大的诱惑。 小刀没有打断雪娘，任由雪娘继续说道： “十年前，星辰天光一经推算出来，魔祸联合尸祸还有我爷爷，一并前往波斯，在波斯皇宫潜伏五年，我爷爷才盗取成功。 哪曾想，带回星辰天光的路上，途经大漠，遇到了大风暴，三人失散，我爷爷因为大风暴，受了重伤。 船破又遇顶头风，然后又遭到马贼偷袭，我爷爷本就负伤，逃避波斯追捕一直难以痊愈，遭遇马贼后，虽然击杀大部分马贼，但是伤势更重，而且星辰天光丢失不见。 那时，我们一族势力又遭到打压，我的父母死在了暗算中。 之后，魔祸又推算出星辰天光丢失的位置，锁定银城，爷爷也就带着我一起来银城寻找。 而其他势力闻风后，几乎大半都出动了，血腥的竞争下，谁先得到星辰天光，谁就有先机培养出更多异能者，从而号令蓬莱。” 雪娘顿了一顿，脸上带着愤然和悲伤，缓缓闭着眼睛，哀声说道： “三年前，爷爷带着我还未到银城，这里便发生了瘟疫，那时尸祸抢先来到这里，是他为了安插自己人，一手策划的阴谋，在此下的瘟疫剧毒。 我和爷爷本想伪装成游医，但事发突然，只好跟尸祸合作，看着那么多百姓死去，我只能带着伪装尽心救治，我心里有愧……” 小刀双拳紧握，想到死去的双亲，竟然真的是一场阴谋的牺牲品，看着眼前的挚爱女子，小刀的愤怒如红炭入水，呲的一下，又冷却下来。 雪娘颜面流泪，不敢面对小刀，尽管自己不是刽子手，但其中苦楚，亦是有口难言。 小刀缓缓拥住雪娘，压着翻涌的热血，嘶哑说道： “人已故，不能死而复生，我不会……怪你。” 闻言，雪娘蜷缩在小刀怀中，泪流的更汹涌。片刻后，握着小刀厚实的手掌，鼻音浓重的说道： “你就是恨我，我也认了，但我依旧希望你好好的。 大家只是知道星辰天光在银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找不到。 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我们只能在此等待，等待流星经过，反正星辰天光在此就行，就够用了。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一年前，我爷爷旧疾复发，突然身故。 那时，我好怕，我怕尸祸来杀我，怕蓬莱的家族泯灭。失去爷爷，我族就等同失去顶梁柱，定会被其他几族蚕食吞并。 所以，爷爷不能死。至少，不能让别人知道爷爷死去的消息。 即使忍着不能和你相认，我也必须假扮爷爷活下去。 而且，为了让他们相信，爷爷临死前留下话，让我保留他的头骨，凭着无夜阴气，可以催动头骨，制造异象，迷惑他们。 这就是异象的诞生，让那魔祸尸祸，以为我爷爷没死，只是重伤。 昨夜我知道你们落入圈套，才强行催动头骨给你们引路，不料却显现了自己异象，事出紧急，才让陈锋起了疑心。” 小刀哑然，原来那异象真的是雪娘弄出来的。 雪娘抚摸着小刀的俊颜，目光晶莹带着自豪，说道： “没想到，我的小刀那么厉害，异象每次都被你斩碎。 我也很奇怪，为何你没有异能，却能发挥那么强大的能力。 不过，出动十二血尸确实不是我本意，那时，我受伤了，没法压制头骨，力量暴乱外泄，才害死了二十几个百姓……” 小刀握住雪娘微凉的手，急切的说道： “受伤？你为何会受伤？我若是没有记错，那时你易容成沐老爹，看起来是很虚弱。” 雪娘微微一笑，说道： “伊娘！我也假扮了伊娘。” 小刀愣了，这才恍然，而后自嘲的笑道： “难怪，我说我怎么会对伊娘产生莫名情愫，原来是你！” 雪娘轻轻伏在小刀胸前，轻轻的说道： “天降异象将近，星辰天光应该就在银城，陈锋手下不知道发现了谁的踪迹，才遭遇灭口。 陈锋一来银城便被尸祸和魔祸盯上，他们二人多次传消息给我，让我合作，但是，我都推掉了。 只是，那天夜里，我收到一封信，竟是被魔祸一方发现了我顶替爷爷的身份，不得已才应了他们的要挟，假扮伊娘。” “我扮作伊娘，就是想引陈锋出城，只要他出城，魔祸他们在外面准备，就会灭了他。” “我以为他们是针对陈锋，但是，我万万没料到，他们连我也想杀死。 还好我会一些催眠秘法，在铁翼蜂杀我前，我杀了他，躲过一劫。” 小刀想到那日的惊险，不由得暗自庆幸雪娘机警。 小刀叹了一口气，扶着雪娘的双肩，认真的说道： “雪娘，按你所说，这个阴谋实在太大，敌暗我明。 我觉得你应该马上离开，不说陈锋对异能者嫉恶如仇，就是你身份曝光，假死出逃，总会被查出来，蓬莱的人也不会放过你。 你必须走，马上走！” 黑夜中，雪娘紧紧抓着小刀的手，颤抖的说道： “好，我走，但是，你也要陪我一起走，不管尸祸和魔祸针对谁，现在他们怕是要狗急跳墙，谁也不能拦着他们，也拦不住，我怕你…… 我们一起走吧。” 突然柴房门“哐啷”一声，从外面被踹开。 一阵风沙吹来，携着冰冷阴森话语： “你们谁也不用走了！” 这语声，仿佛从地狱传来。 让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