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体面人（四更）
刘表的步伐很慢。 一方面，他真的老了许多，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另一方面，刘表的情绪很复杂，心情五味杂陈。 曾经，陆玄到了荆州，对他各种尊敬，不断拉近关系。如今，陆玄张开血盆大口，吞了他的荆州。昔日，刘表有足够的优越感面对陆玄，有足够的长辈身份去端架子。 现在，这一切成了他的负担。 吕蒙往前走的时候，看了刘表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刘表是投降的人。 没必要苛待。 走了好一会儿，刘表来到陆玄的身前，看到骑在马上的陆玄，神情肃然，躬身道：“罪人刘表，代表荆州上下，归顺陆骠骑，听从陆骠骑的安排。” 陆玄翻身下马，直接伸手拖住刘表，微笑道：“叔父折煞我了，你是长辈，我是晚辈，当不得如此大礼。” “叔父是荆州之主，肯定清楚作为一家之主，必须兼顾好下面人的利益。下面的文官武将，众志成城的提出了要求，我就只能同意，这是身不由己。” “我囊括了扬州、徐州、豫州，下面的人都希望夺取荆州。所以，才有了攻打南阳郡的事。” “从我私人的情感出发，我不愿意和叔父发生冲突。” 陆玄神色柔和，说道：“只是，我代表了所有人的利益，我不攻打荆州，下面的人都不同意，他们的利益会受损。所以有了现在的情况，请叔父海涵。” 刘表身体一僵。 他承认，陆玄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可是，刘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知道陆玄的话，是安抚他而已。 只是为了让他好受一些。 刘表看到陆玄态度好，脸上紧绷的神情稍微缓和，心中有了些安慰。 刘表不敢端架子，主动道：“陆骠骑折煞老朽了，说起来，老朽治下的荆州，空有架子，没有人真正的效忠，人人都有私心。” “尤其荆州这个地方，是各大家族盘踞掌控的。老朽这样的人，没有魄力和能力去解决，所以有现在的结果，也是咎由自取。” “老朽归顺，是心悦诚服。” 刘表一副诚恳的模样，开口道：“请陆骠骑接纳荆州。” 陆玄拉着刘表的手，笑道：“叔父的话，我是相信的。走吧，先进城去。” “进城！” 吕蒙高声呼喊了一声。 一声令下，周瑜率先安排士兵进城，接管襄阳城的城防。然后，大军进城驻扎。陆玄带着人，来到了州牧府内。陆玄和刘表是并排坐在主位上的，下面是周瑜、鲁肃、吕蒙、贾诩，以及荆州的文武众人。 陆玄看向刘表，微笑道：“叔父归顺我，我信守诺言，由叔父担任荆州牧，继续执掌荆州。” 刘表眉头一挑，看向了陆玄。 他有些意外。 其实他认为陆玄放出来的话，只是蛊惑人心，是为了离间他和麾下的官员。没想到，陆玄真要践行诺言，让刘表觉得不可思议。 刘表没有立刻回答，心中迅速的思考着。 如果陆玄少不更事，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刘表直接就答应了。可是陆玄虽然年轻，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是能屈能伸的典范，而且狡诈无比。 当初，陆玄就骗了他。 如今，陆玄的话值得信任吗？ 刘表目光一转，又看向下面的荆州官员，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陆玄让他做荆州牧，还会让他掌权吗？ 肯定不可能的。 掌权的人，肯定是陆玄的嫡系心腹。 这样的前提下，刘表这个州牧就是一个空架子，只有名声，只负责当吉祥物。事实上，陆玄也只会给他名声，不可能给他实际权力。 刘表想清楚后，心头一笑。 这就是陆玄。 方方面面，都已经考虑好，他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 刘表调整好心态，开口道：“陆骠骑，老朽年迈，尤其是最近的这段时间，常常感到头昏眼花，心力不足。让我继续主政荆州，我实在是难以胜任，请陆骠骑另择贤明。” 陆玄微笑道：“叔父不接任，岂不是让我言而无信吗？叔父不必担心，我会安排人协助你。所以你担任荆州牧，身上的压力也不会有太大。” 刘表心头愈发谨慎。 他做了州牧，事事被约束，都有人做主，何必要去做官？ 刘表愈发的笃定，再一次道：“老朽能力有限，前段时间，还有一次昏倒的情况。我这样的老朽担任荆州牧，是尸位素餐，太容易影响荆州百姓。为了百姓考虑，为了荆州的长远考虑，请陆骠骑另择贤明，主政荆州。” 陆玄叹息道：“唉，太可惜了。我一向认，叔父才能卓越，能力出众的，可是叔父上了年纪。” 刘表心头有些苦涩。 陆玄的话说得很漂亮，给了他脸面，可实际上，他丢失了一切。 刘表不能表露想法，肃然道：“陆骠骑过奖了，老朽愧不敢当。” 陆玄说道：“叔父不愿意做官，不过刘琦兄长，才能卓越，是一个可造之才。叔父要退下来，就让刘琦兄长出来任职。蒙陛下特赐我开府的权利，我缺少一个负责礼曹的郎中，就让刘琦去我的府上做事，叔父意下如何？” 刘表心中原本有些落寞的，可是听到陆玄的安排，一下打起了精神。 他退下来了。 好歹有刘琦顶上去。 这是一点安慰。 刘表瞬间就明白了陆玄的意思，他如果要继续霸占着荆州牧，碍于允诺，陆玄不会多说什么，肯定让他当一个吉祥物，做一个有名无实的荆州牧。 现在，他主动退下来，给了陆玄面子，陆玄也给了他体面，又给了他好处。 这是一退一进的艺术。 也是权术的平衡。 刘表的心中，真觉得陆玄厉害，不管是权术也好，还是陆玄做事做人厚道也罢，陆玄的安排，让刘表的心中觉得陆玄做事还行。 在众叛亲离，已经沦为阶下囚的前提下，陆玄不曾亏待他。 刘表心悦诚服道：“刘表，多谢陆骠骑恩待。” 陆玄微笑道：“叔父虽然不再担任荆州牧，可是叔父才学出众，对儒家经典的研究和造诣，也颇为出彩。不知道叔父，可愿意去五经馆教学，毕竟庞德公、司马徽，乃至于郑玄、管宁等人，都在五经馆内做事。” 刘表欣然道：“老朽领命。” 这一幕，落在贾诩的眼中。 贾诩眼中异彩连连，他归顺了陆玄，也认可陆玄的行事手段。如今看到陆玄对刘表的安排，贾诩更是赞叹，因为陆玄行事有规矩和尺度，做事也厚道。 这是他愿意效忠的人。 跟着这样的人，才不会无故被牵连，不会无故被扔去背锅，也不会无故遭到苛待。 其它的荆州文武看到，许多人看到刘表的变化，看到了刘表的安排，心中也踏实了下来。 陆玄连刘表都容得下，自然也容得下他们。 陆玄话锋一转，直接说道：“荆州牧一职空缺，暂时不做安排。诸位各司其职，一应官职不变。接下来的荆州，必然要大力发展，诸位有能力的畅所欲言。我麾下能者上弱者下，你有能力，我陆玄决不亏待，不吝提拔。” 一众文官武将，都欣然应下，纷纷称赞陆玄。 陆玄和这些人好一番对话，安抚了荆州文武，就遣散所有人，然后单独见了刘琦，好一番安抚和拉拢。 刘琦见到陆玄，态度也很忐忑。 更是拘束。 不过在陆玄的开导下，刘琦渐渐放开了，接受了礼曹郎中的职务。 陆玄安抚了刘琦，才带着人离开州牧府，回到了军营大帐。陆玄思考了对荆州的安排，就安排人去蒯家，把蒯越请了过来。 不论是蒯良，亦或是蒯越，都是人才，都可以重用。 蒯越进入中军大帐，看到陆玄，行礼道：“卑职陆玄，拜见主公。” 他直接改口认主。 他的兄长蒯良认陆玄为主，他现在归顺，自然也就改了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