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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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泰庄街对角有一家茶肆。   茶肆三楼临街的雅间,画着江南山水的屏风挡住窗台一半。   屏风与窗台之间隐隐约约的缝隙中,一名男子收回了视线。   旁边坐着容貌姣好的邢舒月,她正在煮茶。   下方闹哄哄的,不少路过的行人对着开泰庄指指点点,随着人群往那头聚集看热闹。   面馆一家人依旧在大骂纪云汐的东蕴布庄骗钱,煽动家中媳妇偷钱买衣。   纪云汐那方却是静悄悄的,听不到太多动静。   但能从面馆婆婆“打人啦!打人啦!杀人啦!”的尖叫声中,听出纪云汐的侍卫应该已经开始驱散人群。   纪云汐身旁的贴身丫鬟宝福也跟着破口大骂,声音居然稳稳压过面馆婆婆的尖叫声,让邢舒月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个老婆子惯会睁眼说瞎话!鸡蛋这样的东西你都拿来砸我家小姐!你还真舍得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挖了你家祖坟你家老祖宗青天白日给你托梦呢!结果是你家中儿媳偷钱买衣服!我呸!不是我说你啊,老婆子,你这儿子看着岁数很大了,你儿媳今年也不小了罢?居然还偷钱买衣,这种事你找官府,把你家儿媳关进大牢啊!而你们不找官老爷,拿着鸡蛋来砸我家小姐,难怪你儿媳妇会偷钱!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你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不会说话就闭嘴!眼睛瞪那么大干啥?小心掉出来哦老太婆!……晚香!晚香你抓我干什么!放开我……我骂死他们!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宝福的声音渐渐远去,纪云汐一行人看样子已经离开此地。   面馆婆婆被骂懵了,在下方当着众人面哭诉。   旁人有安慰几句的,但大多都心无波澜。   纪家三姑娘身边有个狗仗人势,嘴巴特别毒的丫鬟这事,很多人都知道,早年间也见识过不少回。   但三姑娘从来不在乎什么好名声,丫鬟泼妇骂街,大家各种冷嘲热讽说她御下无方,她也无动于衷。   大家也就习惯了,后来时间一长,连嘲讽都懒得嘲讽了。   能怎么办?   骂不过就躲着呗。   毕竟只要你不凑上去找骂,人也不会特地来骂你。   ……   下方依旧嘈杂,而雅间里始终静谧安宁。   茶也煮好了,邢舒月倒了一杯递给五皇子,柔声道:“可惜了,没逼出吴惟安动手。”   五皇子接过茶,冷哼了一声:“美人遇险,还能行事不乱,此人果然不简单。我到底还是小瞧了他,黑淳山一事才着了他的道!”他捏紧了茶盏,茶盏里的水跳动不停。   邢舒月宽慰道:“殿下,胜败乃兵家常事。”   “我知道。”五皇子放下茶盏,里头水四溅而出,他眼神里闪着精光,“不过今日也没白来,倒是让我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邢舒月温柔一笑,眼里都是情意:“殿下,是什么?”   五皇子看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朝她解释:“鸡蛋扔出去前,那吴惟安就意识到了。原本他双肩自然,但那一刹忽而紧绷。下一回,舒月你可以认真观察一下。”   邢舒月牵上五皇子的手:“殿下你的意思是,吴惟安完全可以帮纪云汐挡下前面的几个鸡蛋,但他没有,晚了一步才去拉?”   五皇子点头,把玩着邢舒月的五指,脸上皆是算计之色:“这种情形之下,还能思索普通人遇到此事的反应时机,绝不比普通人快一步。此人心思何其缜密。可他千算万算也不会知道——”   五皇子笑了一下:“他做的如此滴水不漏,反倒告诉了我,他和纪云汐之间没有感情。原我还想着,我们对吴惟安一无所知,该如何对付他。但现下,我有了一计。”   邢舒月头置于五皇子双膝之上。   五皇子低声和她耳语几句,最终又交代道:“不过此事先不急,当下最重要的是,面馆一家必须得死!”   面馆一家血染满门,舆论四散。   他把刀都备好,递到他父皇面前了,父皇一定会接。   到时候,纪家轻则关店,重则牢狱之灾!   纪云汐的脸,被吴惟安越擦越花。   一上了马车,她就挥开了吴惟安的手。   旁边没有人,他就没必要装深情郎了。   但刚刚那一瞬间,纪云汐承认自己的心跳了一下。   当他认真细致,甚至有些执拗地想帮她把脸擦干净的那一刻。   纪云汐一边弯腰在马车里拿时刻备着的毛巾,一边思绪纷飞。   她之前都不太理解,怎么会有女人因为男人对她好,就爱上了男人,以至于执迷不悟,分分合合,怎么都不愿离开。   那么刚刚,纪云汐大概明白了。   人性如此,每个人都渴望被呵护,被保护,被爱。   她也不例外。   这种感觉,就像罂粟,一染上就很容易成瘾。   若是护你之人,还是你欣赏的人,那就更容易万劫不复。   纪云汐翻出两条毛巾,递给他一条,低着头沉默地给自己擦着脸。   她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警告自己要小心,要时刻保持清醒。   两人是夫妻,后头还会发生更多亲密的事情,牵扯会变多,羁绊会加深。   她不排斥,甚至会乐见其成看到两家死死绑在一起。但她始终需要一颗足够清醒的头脑。   纪云汐深深吸了口气,压下那小小的,不值一提的小悸动。   吴惟安能明显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   他都擦得差不多了,而她依旧还在慢慢擦拭,只擦了额头和眼睛。   眼睛以下,她的发,她的衣,还是黄橙橙的一片。   嫣红的唇瓣边,也有碍眼的痕迹。   吴惟安把玩着手间的毛巾,指尖轻动。   可他手还没抬起来,就看到纪云汐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眼神里,带着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的戒备。   吴惟安垂下眼眸,将毛巾随意扔到茶几之上,往后一靠,道:“你怎么看?”   纪云汐收回眼神:“如果我是他们,这事只是开端。这一局,最重要的点是,那一家人必须得死。灭了满门,血流成河,死得越惨越好。人向来有怜悯之心,到时民怨四起,当今圣上向来体察民心。圣上一开口,纪家布庄再无开业的可能。”   吴惟安嗯了一声:“那家人交给我。”   纪云汐颔首:“行。”   回到家中,两人各自沐浴。   吴惟安洗好后,和纪云汐说了声,便走了。   纪云汐有些讶异。   这种事,吴惟安向来都不会自己出动,他都是喊圆管事和雪竹他们。   而他自己,就在家待着。   她轻轻挑了挑眉,坐在梳妆镜前,喊丫鬟重新给她梳妆打扮。   她也得出去一趟。   纪云汐梳妆打扮的功夫,家里几位哥哥听说了今日开泰庄门口的事,接二连三上门。   纪明焱更是怒气冲冲,说要把他药地里的毒蜈蚣们全挖出来,带到面馆一家,给他们暖被窝。   当然,最终被纪云汐三言两语劝了回去。   梳妆打扮完后,纪云汐去了鱼跃、青帘他们的住处。   为了方便,四家布庄里没有成家的伙计,都在这处宅院住着。   今日的事情,青帘和鱼跃都亲眼看见了。   其他三家布庄也都已听说。   甚至在纪云汐过来之前,四家布庄的人聚在一起就聊了这事。   故而在来见纪云汐的路上,大家都有些惴惴不安。   青帘本以为会见到怒容满目或者愁容满面的三姑娘,可不曾想,三姑娘还是往日的三姑娘。   妆容依旧精致,衣饰样样讲究,面色一如既往的清冷,给人以一种难以靠近的疏离感。   但却如此可靠。   众人下意识就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完,便听到主位上的纪云汐开口:“明日起,四家布庄都关店。”   众人霍然抬头,脸上皆是震惊之色。   胆子小的,甚至直接跪下了:“三姑娘!请三姑娘三思!这店不能关啊!!”   要是关了,他们这些人怎么办?   他们会不会又被三姑娘打回原处呢?这一下,大家深深怨恨起了面馆那一家人。   东蕴布庄的人甚至开始后悔,在今日傍晚事发之时,他们都在观望,没有跑过去,没有将那群面馆的人狠狠揍一顿!   青帘脸色也有些苍白,她朝纪云汐福了福身:“三姑娘,面馆儿媳来店里买衣时,奴家看见了。奴家劝了她几句,可她不听。奴家便也没管太多。若是,若是奴家坚决,不卖她衣裳,这事就不会发生了。三姑娘若要责罚,责罚奴家就好,可千万不要关店……”   纪云汐看着大家的反应,安静听着青帘说完,才道:“店开着就没有拒绝客人的道理,此事与你无关。”   青帘抬头:“可是——”   纪云汐目光悠长:“关几日罢了。”   五皇子和邢舒月的目的,不就是想关她布庄吗?   那她如他们所愿,她自己关了。   纪云汐垂下眼眸,勾了勾唇:“你们大可不必担心。这一个多月你们都没歇过,刚好趁关店这几日歇一歇。店里货源不足,也可以趁这段时日补上。原先几家管事和我提的一些建议,我觉得也挺好,你们一起改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有些惊疑不定。   刚刚纪云汐说要关店,他们心里涌起了一股后怕。   关四家布庄,对家大业大的纪云汐来说,虽有亏损,但其实没什么。   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安身立命之所啊。   纪云汐望着他们,继续安抚:“发生此事也是给我们一个教训,日后你们需更谨慎。此次倒是不用过多担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们真正把自己的性命,与布庄的生死存亡挂钩在了一起。   夜深露重,如今已是九月。   天气凉了,晚间风吹过,让夜香工也不由紧了紧衣物。   他打了个哈欠,往家中后院而去,打算拿了桶,推着车挨家挨户去收夜香。   忽而,夜香工脚步一顿。   他眯起小眼睛,连忙快步走到院中一角。   那里一向是他堆收来的夜香的地方,昨晚收的夜香还没来得及处理,就被他堆在这。   可现下,居然生生少了好几桶!!   他当即骂道:“哪个生孩子没p眼的,居然连夜香都偷!”   夜香工骂骂咧咧的,推着他的车,走在夜晚空无一人的街道之上。   而离这隔了两个坊的长兴坊中,榆树旁的那户人家,今晚却不太平。   五皇子似乎也猜到纪云汐吴惟安定不会让他们轻易得手,派来的杀手和死士,一批接着一批。   这家人面馆开了快十年,生意不错。当初也运气好,从急于脱手的主人家买下了这处宅院。   宅院院子挺大,都被老婆子拿来养鸡了。   面馆里一般客人都会点鸡蛋,自己养鸡,鸡蛋就不用买。而且鸡也可以杀了做鸡肉面。   此刻,院子里数不清的公鸡母鸡均瑟瑟发抖不停地往角落里挤。   这些小动物,向来对危险最为敏锐。   院子里,十几个黑衣人守在房间外头,把房间守得固若金汤。   五皇子的人,一批一批进来。   这些暗卫死士武功不低,和吴惟安那十几个黑衣人不分上下。   但五皇子派来的人要多得很多,若只有这十几个黑衣人,早晚败下阵来,让五皇子的人夺门而入。   可他们有雪竹。   雪竹一身黑衣混迹其间,这次他不用再收着手,可以堂堂正正扫人脑袋了。   面罩盖着头和脸,只留出一双眼睛。   雪竹那双眼睛极亮,兴奋看着院中那些死士,就像平日他看毒娘子吐出的瓜子皮儿。   雪竹扫脑袋扫得情难自禁。   他吃斋太久了,压抑太久了,全都释放在了今晚。   而且这一个多月,他白日都在夫人的布庄里帮着染布,他染布染得很细致,经常要盯着布可有哪怕一个小圆点没染好,这练就了他一副好眼力。他一眼就看中这些人的脖子,哪里最容易扫。   一刀过去,不多不少,刚刚好。   其他十几个黑衣人轻松得很,偶尔扫几尾漏网之鱼。   他们可不敢上去和雪竹抢人头,抢多了雪竹会生气。   他们完全打不过雪竹,在雪竹手下,他们一招都走不过。   这毕竟是公子带在身边,亲自栽培数年的人。   雪竹已经如此恐怖,公子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可惜了,这些年来,公子已经很少自己动手,很少参与这些事了。   他们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们的公子也在这里。   不过正在房间内,给这家人浇屎。   圆管事也在里头。   和专门负责扫脑袋的雪竹不同,圆管事今晚就干了两件事。   第一件,去偷夜香桶。   第二件,将这家人五花大绑,堵上他们的嘴巴,遮住他们的眼睛,把他们扔水缸里。   而后,看着他的公子,一勺一勺给这些人浇屎。   圆管事曲肘,隔着面罩,将塞鼻子的棉花再往里怼了怼。   院子外彻底没了动静。   雪竹扫完脑袋,和大家一起搬尸体,拖院里的血迹。   十几个黑衣人很难过,他们拖点地,都要被雪竹虎视眈眈的盯着。   难啊。   他们纷纷感慨。   圆管事更难。   公子浇开心了,他还要把这些人挑到院子的井旁,一桶一桶把他们泼干净,再把夜香桶给人家还回去。   而吴惟安,在经过院子时,看见那群挤得密密麻麻的鸡。   别说,这家人鸡养的挺好,一只只都很肥啊。   吴惟安挑了一公一母,塞在夜行衣里,回了吴家。   一公一母两只鸡动都不敢动一下,就乖乖缩着翅膀待在他的夜行衣里。   这个点,离天亮还有一个半时辰。   吴二早已陷入梦乡之中。   这些时日,吴二也当了个小小的小官。   他向来是个实在人,事情做得细致,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有人在他窗外敲了好几下,他被吵醒,从床上起身一看,发现是他大哥。   吴二忙拿了件长衫披上,就开门出去了。   “兄长,可是发生了何事?”吴二语气担忧。   结果下一瞬,他的怀里就被塞了一只公鸡和一只母鸡。   公鸡膘肥体壮,母鸡肥硕圆润。只是身上都一股厕味。   两只鸡你挤我我挤你缩在他怀里,和他大眼瞪小眼。   公鸡:“喔喔喔。”   母鸡:“咯咯哒。”   吴二:“???”   他抬头,看向他兄长。   兄长本人脸色淡淡:“你娘不是养了一群鸡?”   吴二语气艰涩:“……是。”   他要如何理解,他兄长半夜叫醒他,就只是为了给他送鸡?   吴惟安颔首,理所当然:“那一起养罢。”   他院子里不能养,鸡会掉羽毛,雪竹扫着扫着就会忍不住把鸡毛拔完。   吴二神情艰涩:“……是。”   吴惟安便走了。   他回到院中,先去沐浴,才回的房。   此刻离天亮还有一个半时辰不到,纪云汐按理应该已经睡着。   可她没有。   吴惟安迈入房间,就能从她的呼吸声中,听出她还未睡。   但她没开口,吴惟安也没开口。   房中昏暗,吴惟安神情自若地走到床边,而后在床边坐下。   纪云汐忽而问道:“怎么到这个点?”   吴惟安回:“人有些多。”   纪云汐:“没发生什么事罢?”   吴惟安:“没。”   纪云汐这才放下心来:“睡罢。”   吴惟安嗯了一声,在床边躺下,想了想,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似乎无论发生何事,她都能稳住。当初方远的事情发生时,她也能很快入睡。   可今晚,她怎么没睡呢。   纪云汐沉默。   她睁开双眸,望着床顶。   在他回来之前,她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其实两个时辰前就已经躺下了。   可,纪云汐就是没能睡得着。   她甚至数起了羊。   鼻尖隐隐约约有一股味道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纪云汐轻轻嗅了嗅,又嗅了嗅,眉越蹙越紧。   这味道,这不是……   纪云汐略过他的问题,反问他:“你身上怎么会有一股……厕味?”   吴惟安沉默。   他抬起手,伸到自己鼻尖闻了闻:“有吗?”   他刚刚仔细洗过了啊。   “有。”纪云汐很肯定,“所以你做了什么?”   吴惟安哦了一声:“浇肥。”   纪云汐:“…………”   吴惟安看了看里头的她,认真问:“忍忍?”   纪云汐无情回道:“不能。”   吴惟安轻叹:“那怎么办?”   纪云汐冷声:“去洗洗。”   吴惟安:“我刚刚洗过了,还用了不少你的花瓣。”   纪云汐:“再洗一遍。”   吴惟安只能起身,重新回了浴房。   纪云汐沐浴用的花瓣还剩下半篮,他刚刚就抓了两把。   这回吴惟安索性把半篮子花瓣全部倒了下去,把自己泡在了红色的花海中。   他闭上双眸,双手置于浴桶边缘,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   旁边的卧房之中,纪云汐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在他离开后没多久,就爬了起来。   她点了灯,到梳妆台前挑了一瓶香,涂抹了一点点在床榻之间。   大瑜这个朝代,香大多还是熏香。   不过纪云汐用不惯,自己找了人制了类似于现代的香水。   当然,没有喷嘴,只能像用风油精一样用。   纪云汐抹了香后,就去开了窗。   窗一打开,便能看见旁边的浴房里,灯亮着。   花瓣估计是压不住他身上的味。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浇了多少肥,味道与他如影随形,相伴相生。   纪云汐把玩着手中香水瓶,思索片刻,起身走了出去。   她走到浴房之外,屈指扣门三下:“是我。”   里头传来吴惟安的声音,朦朦胧胧,隔着浴房的水汽:“怎么了吗?”   纪云汐道:“我把香水瓶放在门口,你拿去倒一点到水里,应该有用。”   说完后,她弯腰,就欲将香水瓶放在地上。   “等等。”里头有水声传来,灯火映衬下,一道人影从浴桶里起身,然后一步步朝门口而来。   木门嘎吱一声打开一道缝隙,一只手从里头探出来。   那人五指修长白皙,剔透的水珠从指间滑落在地面,在月光下微微发光。   夜太深了,大家似乎都困了,他嗓音微哑:“给我。”   纪云汐垂下眼眸,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垂在身侧的左手五指下意识蜷缩。   她敛眉,将玉瓶递过去。   瓶子用了铜錾刻工艺,雕螭龙饕餮,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玉,透着如月的光泽。   吴惟安身子隐在门后,他去探那瓶子,指间无意划过她手背。   纪云汐指尖倏然一松,玉瓶从她掌心滑落。   那只手动作极快,几乎纪云汐刚掉,玉瓶就被他接在了手心。   他收手,轻笑:“好险。”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点,掉落88个小红包   感谢在2021-11-0119:36:52~2021-11-0219:0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腐木、西瓜啊西瓜、旁观者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凉59瓶;50瓶;栗栗栗栗栗栗子30瓶;璇子李李、大大及其家人身体健康、紫苏20瓶;小小的人儿19瓶;zuoqiyingfei15瓶;春卷、墨吾、leahmah、nysjj、茶茶、吃宵夜喊我、jue、顺其自然、柯基and喵、26144385、lamant、左东右西、suzy、2120185810瓶;永不完结、逝回°漠然°、哈哈哈、delia6瓶;风舞、万古流芳、我蹲在坑下啊5瓶;喵、木梓安3瓶;小鱼干就要吃辣的2瓶;zzwdxgz、温染琉璃、爆拳张无敌、40552885、17、abx662000、桃之妖妖、deer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sww.cc。趣书网手机版:https://m.qsww.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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