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柔过来,洛真并没有什么反应。 空气中一片静谧。 盆里的水,很清澈,看不出什么泡沫,里面的衣服应该洗干净了。 宁柔咬着唇,迅速将视线别开,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洛真放下手里的衣服,从地上站了起来,想到裴仪也在酒店,她不是很放心让宁柔一个人走出房门。 即便,宁宝宝就在隔壁。 “等我一下,我去抱宝宝过来。” 依旧是很镇静的语气。 宁柔点点头,直到洛真离开,脸才慢慢红起来。 宁宝宝睡得沉,换了张床睡觉,也毫无知觉。 宁柔看到女儿身上的干净睡衣,立刻猜到肯定是洛真帮的忙。 眼见洛真要去浴室,她还是软声说了句‘谢谢’。 洛真闻声摇头,将声音压低一些,才给出应答。 “你是病人。” “我去关灯,你去床上睡吧。” “等衣服晒好,我就去隔壁。” “茶餐厅那边,已经给你请过假了。” 一连几句关心体贴的话,让宁柔怔愣了几秒。 她惊讶于洛真没有追问自己照片的事,也没有责怪自己为了一张照片就在烈日下待了两个小时。 被洛真拉上车的时候,她明显从洛真眼里看见了怒火,可现在,那些愠意,却全部消失了。 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吗? 她想问,却不敢问。 正是纠结之际,耳边又传来一段话,顿时,就让她的心,更乱了些。 “不要想着上班的事。” “老板娘说,你平时工作很努力,从来都不偷懒,这次,算是给你放三天的假。” “带薪水的那种。” “这几天,把身体好好养一养,等好些了,我带你和宝宝,一起去照相馆拍照?” “至于之前那张,不管是谁的照片,丢了就丢了,别再惦记了,嗯?” “我想你的那个‘朋友’,也不希望你为了一张照片,就天天茶饭不思、失魂落魄。” 所谓的带薪休假,自然是洛真事先跟老板娘商量好的。 目的,不过是为了让宁柔能安心休息。 不得不说,这番话对于宁柔来说,确实充满蛊惑的味道。 她甚至还没考虑好,就点下了头。 洛真的声音,太温柔;洛真的话里,全是对她的在意。 没人能抵抗,也没人能拒绝。 尤其是在下午受过了那样的苦后。 宁柔的鼻子隐有些泛酸,她的手臂垂在腰侧,轻轻动了动,要不是还剩有一点理智,她恐怕会直接伸出手,抱住眼前的女人。 她心里的念想,并没有表现出分毫。 但洛真却看穿了她的想法,也看穿了她泛红眼眶下隐藏的种种酸楚。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洛真便顺从她的心愿,朝前走了一步,旋即伸出双手,将她抱进了怀里。 “下午在外面吃了苦头,叫你走都不肯走,这会儿知道委屈了?” 耳畔响起的,是女人轻柔的一声笑。 很快,像风一样,半秒不到,就消失在耳边。 宁柔被这笑声弄得又羞又燥,却乖乖的没有挣扎。 她察觉到洛真的指尖在自己的发间轻轻撩过,还没好好感受,那指尖就已经松开,紧接着,这个只有安慰意味的温暖怀抱,也离自己而去。 “去床上休息吧。” “我答应了宝宝,明天早上睁开眼睛,她就会见到妈妈。” 一声温柔的催促,让宁柔的脸又红了些。 她没有应声,却听话的钻进了被窝。 见她上了床,洛真将房间的灯关上了,随后自己一个人进了浴室。 三个人的衣服,都洗好了,等全部晾完,也才过去十分钟。 宁柔的后背对着浴室,怀里抱着熟睡的宁宝宝,耳边,隐约能听见身后传来的细微脚步声。 女人走路的声音,很小,也很轻,但每一步,都准准地踩在她的心尖上。 不知什么时候,浴室里的灯也关掉了。 宁柔听见一道细小的关门声,再下一刻,整间房间,彻底陷入沉寂。 洛真走了,去了隔壁屋。 而她的心,也瞬间空落落的。 就好像,缺了一块。 明明,洛真与自己之间,就只隔着一道墙,为什么却像隔着天涯海角一样呢? 宁柔想不通。 此时的分别,比之五年前离婚时的分别,带来的失落感与不安感,要强烈数百倍。 或许,是因为她比从前,更加依赖洛真,更加离不开洛真。 毕竟,失而复得的宝贝,才会让人知道珍惜。 宁柔失眠了。 隔壁的洛真,同样睡不着。 对于宁柔身上背负的秘密,她越来越觉得好奇。 隐隐之中,她总觉得,宁宝宝的身世,和宁柔所隐藏的秘密,两者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八年前两人刚结婚的时候,她曾找侦探查过宁柔的身份信息,却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倘若,宁柔二十四岁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社会,甚至,根本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这样,是不是就能解释侦探当初的那句话—— “洛小姐,真抱歉,关于宁小姐的身份信息,我们什么都查不出来,说实话,我干这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宁小姐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不管是网络上还是现实里,都没有任何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宁柔的性格,安静迟钝,不爱说话,不爱交流,没有任何的兴趣爱好,在遇到她之前,就已经很像一只被人圈养了很久的雀儿。 只不过,并不是人人宠爱的金丝雀。 因为,没有哪只金丝雀会受那样的折磨与伤害—— 宁柔手臂上的那些数不清的针孔,还有小腹上那道手术留下的疤痕,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 更何况,宁柔很健康,并没有任何需要治疗的疾病。 没有生病,就不用打针。 那些针孔到底是怎么来的,就更显得可疑。 洛真越想,心里越是无法安定。 一时之间,她心口竟涌出一股强烈的冲动,现在就去向宁柔问清楚,那些伤,究竟从何而来。 但她不能这样做。 宁柔太敏感,也太胆怯。 一点点的进攻迹象,就会让她逃的远远的。 对于这种人,要么只能吓,要么就只能—— 卖惨。 洛真太了解宁柔了。 五年分别,再次相逢,她已将宁柔软弱外表之下,藏匿着的真实性格摸得清清楚楚。 她拿出手机,整个人从床上坐起,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紧张,就连点开通讯录的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抖。 电话,是拨给宁柔的。 她知道,宁柔现在肯定没有睡着。 果不其然,铃声还没有放完,手机那端的人,就按下了接通键。 耳边传来的声音,仍是又轻又软的。 “阿洛,怎么了吗?” ‘阿洛’两个字,叫得洛真的心忍不住颤了颤。 她抿了抿唇,好半天过去,才轻轻应了声。 语气里,是刻意伪装出来的隐忍与压抑。 只可惜,宁柔根本分辨不出真假。 “可以帮我拿一下药吗?手臂不舒服。” 不舒服? 过敏了吗? 宁柔的心一紧,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香膏,就在床头边的小桌子上。 她将小黄灯打开,拿了药后立刻踩着拖鞋走到了房门口,将门打了开来。 洛真已经过来了。 走廊上有灯,很亮。 但洛真身上的睡衣,是长袖的,那两条修长白滑的手臂藏在里面,她什么都看不见。 洛真的眉头,蹙得很紧,面上的表情,也是若隐若现的苦痛。 宁柔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心里便泛出些不忍。 她将手里的药递过去,还没等洛真来接,双脚就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将门撞地半开。 一秒钟后,果然说出了洛真最想听的那句话。 “让我帮你,好吗?” 她还是不舍得看洛真受苦。 就像那一次听洛繁星说洛真发烧,她就抛却所有原则和理智,直接骑车来到了酒店。 她想为洛真做些什么。 就像洛真今天为她做的每一件事。 气氛没有任何异常。 洛真很快点头,主动转过身,回到了另一间房。 而宁柔,将房门关上后,也放慢脚步跟了上去。 屋里没开灯,黑漆漆的。 宁柔有些紧张,洛真却停了下来,牵住她的手,踩着黑,带着她走到了床边。 窗帘中间,有一丝小小的缝隙。 月光接连涌进,为四周带来一点微弱的白芒。 两人先后坐到床上。 洛真靠着床头,主动撩起了右手的袖子,不等宁柔反应,就将手臂伸了过去。 借着稀薄的月色,隐约能看见,她的小臂到手腕,确实是一片粉色。 果然过敏了,还很严重。 宁柔瞧着心疼。 没有任何犹豫,就低下了头,将软膏的盖子打开,往指尖挤出一点香膏。 量不多,但没过多会儿,床边全是药香味儿。 宁柔认真将药抹到洛真的手臂上,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才将整只小臂都涂满。 她正准备让洛真换一只手,洛真却指了指自己的手腕,轻轻地哀求了一声。 “手腕好疼,可以多擦点吗?” 可怜兮兮的语气,听着都叫宁柔心里难过。 她怎么可能拒绝呢? 她握住洛真的手腕,直接将药膏挤到那白玉无瑕的腕子上,随后,细细地将白膏沿着手腕涂抹了一圈。 像按摩似的,没有遗漏任何一块皮肤。 她涂的,太仔细了。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在那软肤上摸到了一块小小的疤痕。 很小很小,以至于她跟洛真生活三年,从来都没有发现洛真的手腕上,居然有一道疤。 她觉得惊讶。 洛真什么时候受了伤呢? 是离婚之前就有的伤,还是离婚之后才有的呢? 如果是离婚之后受的伤,跟自己有关吗? 宁柔的脑子乱糟糟的,生怕洛真手腕上的那道淡疤,是因自己而起。 她正想问,洛真却主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声音,无比的冷静。 “那个疤,是以前手腕受伤,手筋断了留下的。” 手筋断了? 宁柔呼吸一滞,指尖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同一时刻,她抬起了头,将目光落到了洛真脸上。 她没有从那张漂亮的脸上发现任何负面的情绪,却在那双冰冷的眼眸里,看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痛意。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顺着问了下去。 “手腕……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后来不弹钢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洛真闻声抿抿唇,视线直勾勾看向宁柔,而后,用她最惯用的诱骗语气,提出了一个再公平不过的交易—— “你真的想知道吗?” “不如,我们来交换一个秘密吧。” “我告诉你,我的手筋是怎么断的,你告诉我—— 你手臂上的那些针孔,是怎么来的,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拜拜,收摊跑路,大家晚安 感谢在2021-08-2120:26:35~2021-08-2123:0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52956545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揽月4个;不见2个;林有喻、faith、一只大哈皮、尼路班、哦呵呵、月熊的圈外妈咪、焦糖馬頭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飞66瓶;啊不不不不不18瓶;刘佳、这是个很好的名字、飘吖。、冯小调儿10瓶;71405891mr、175267946瓶;yj5瓶;45999142、墨白3瓶;肉酱豁稀泥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sww.cc。趣书网手机版:https://m.qsww.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