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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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麦克伦那里离开之后,古里昂快步走出门外,追上了先前宣布休庭的主法官。   瞧见那凶神恶煞的表情,旁边另外四个法官很识趣地加快脚步离开了。   他们能猜到的一些原委,但并不想掺合进来。   等那四人走远,古里昂死死盯着主法官的眼睛,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来。   “你什么意思!”   那老头抬起了浑浊的瞳孔。   或许是因为年事已高,他的眼睛里并没有太多惧怕,只是盯着古里昂看了两眼,随后用缓慢而坚定的声音说道。   “古里昂将军,我只是个殖民地法官,不是你手下的兵,我没有任何理由需要向你解释我的工作。如果你对我的裁决感到不满意,大可以向凯旋城投诉,让他们换个更专业的法官过来。”   在军团,司法是具有一定独立性的。其既不属于军官体系,也不属于文官体系,而是属于“禁卫军”这一监察体系。   即,直接对元帅负责。   只是由于元帅和禁卫军并不插手军团具体事务,只行使监督权,并以忠诚度为重要的考核因素,因此禁卫军并没有发展成一个派系性质的利益团体。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设计,和军团体系的形成也有一定的渊源。   毕竟早期的军团全都是士兵以及士兵的家属,并不存在其他职业者。而法庭完成了审判之后,基本也是交给禁卫军去抓人,抓的也都是士兵。   这就和联盟的警卫一样,早期就是基地看大门的,后来人多了才慢慢发展成了警察机构,划分了各个部门,并将近卫队拆分了出去。   不过,虽然军团的禁卫军并没有发展成为类似于“南方军团”和“文官集团”的利益集团,但人都有着自己的利益诉求的。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和禁卫们一样光荣且忠诚。   再加上随着军团规模的扩大,越来越多的聚居地和殖民地被开发出来,军团司法体系的“业务范围”也不再只局限于凯旋城等等核心聚居地那一片,大量的岗位随着领土的扩张而被释放了出来。   一些法官为了个人仕途,通常会选择一些其他的利益集团进行“攀附”,离开上升途径狭窄的凯旋城,去殖民地发展自己的事业。   而各地方军团并没有垄断自己地盘上的司法权,因此也很乐意与这些从凯旋城来的法官们合作,由此达成一些利益交换。   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也是“法令出了凯旋城就变味儿”的原因之一。   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关于保护奴隶相关权益的法案。   这条法案在凯旋城之外的地方从来就没实现过,而且距离越远执行的效率越低。   现在也是一样。   古里昂向他许诺,只要他听自己话,就帮他当上整个婆罗行省所有殖民地的大法官。   老实说这个提议很诱人,即便眼下南方军团只控制了半个西帆港。   然而,任何买卖都讲究一个等价交换。   相比起一个大法官的头衔,他所要为此支付的代价实在是太过昂贵了。   看着这个翻脸不认人的主法官,古里昂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主法官也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你之前也没说过,这案子背后的水这么深!”   古里昂的神色一僵。   见他说不出话,主法官知道自己又猜中了,于是呵呵笑了声说道。   “古里昂将军,我不在乎你们内部或者外部之间的恩怨,更不介意在司法上给你们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   “然而您想让我替您去当历史的罪人,让我的儿子耻笑我,让我的妻子瞧不起我,让我的邻居嘲笑我,让我为您的阴谋赔上自己的事业乃至所有……我很抱歉,您还没那么大面子。”   古里昂气的脸色涨红,死死地瞪着这个老头。   然而那位老人却只是微微颔首,随后便从走廊上离开了。   也就在这时候,一名军官走到了古里昂将军的身旁,低声耳语道。   “将军,西岚帝国的太子阿克巴已经到了,现在人在军营里……是让他过来这儿,还是让他在那里等着?”   “不用理他,先晾他两天。”   古里昂狠狠地瞪着那法官的背影,嘴里骂了一句“老不死的废物”,随后便扭头走掉了。   ……   另一边,欢呼与掌声响彻的法庭内,南方军团的军官和士兵们已经匆匆离席,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待。   虽然包括罗斯在内的一众军官有着足够坚定的立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心中不会感到任何的羞愧。   而那些热情激动的市民们,则是在沸腾的掌声与欢呼声之后走上了前去,拥抱了走下被告席的穿山甲,并热情的拍着他的肩膀。   “好样的!兄弟!”   “感谢您救下了我的妻子和孩子们。”   “我向您致敬!将军!我们需要的正是您这样的军人!”   “这帮杂碎……背后竟然干了这么多龌龊的事儿!”   “他们别想把盖子捂住!”   战地佬一边回应着人们的热情,一边安抚着他们的情绪。   “很遗憾,我们掌握的证据太过单薄,仅靠怀疑无法给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定罪。不过我向你们保证,我不会放弃上诉,我和我身后的人也不会……三千条人命必须有一个交代,无论是纵火的人,还是怂恿的人以及递来火把的人,他们最终都将受到正义的审判!”   虽然他心中也清楚,自己说的话更像是一张闻起来很香的饼,但他同样也相信,只要不放弃对真相的追寻,真相终有一天是会浮出水面的。   而正义也将是有意义的。   穿过拥挤的人群,他看见了眼含泪光注视着自己的潘妮。   那是激动的泪光。   他甚至能想象出,她之前有多么的担心。   没有让她等待太久。   战地佬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上前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想做的事情被抢先了一步。   潘妮心中蓦地生出了一丝心思被看穿的羞赧,脸颊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两团红霞。   尤其是周围一双双视线正聚焦在这里,那含在眼神里的祝福更让她羞的说不出话。   不过。   她的性格到底是比较大方的,很快便将头抬了起来,注视着那双眼睛。   “你之前和我说,我的战场在凯旋城,我得纠正你的说法。”   伸出了柔软的食指,她轻轻理正了他的衣领。   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写着坚定,以至于注视着她的战地气氛组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这是我们的战争。”   “无论是凯旋城还是西帆港,我都会和你并肩站在一起。”   “别想丢下我一个人,更别想把所有麻烦都扛在自己肩上!”   ……   闹哄哄的法庭终于散了场,人们心满意足地从陪审席上离开,而等到所有人都走后,几个本地人劳工也拎着垃圾袋和扫帚走了进来。   他们在一旁等了好久,总算是把这场无聊的审判给等完了。   有一说一,这威兰特人的花样确实多,又是法院又是邮局的,让来自乡下的他们着实开眼见了世面。   唯一美中不足地就是,这帮大鼻子们脑筋不太好,办事儿转不过弯来。   在他们看来,那法官属实是业余了些,而且也不够威严,远远不如西岚的贵族,甚至还比不上一个男爵的果决霸气。   那老头不但让被告人站着听审,还准被告和旁人交头接耳,这简直成何体统!   “……威兰特人打仗可以,就是断案不太行!”   “实在话,还不如换老子上!说得再好听又咋样,老子一句就是要判你,还能奈我何了?”   “你这也太极端,理由服不了众!还是得委婉一点,比如先抽他20鞭子,往喉咙里灌烧热的砂子,给他眼皮上夹子醒上几天,折腾的他说不出话再让他开口。我保证他就是有天大的冤,也辨不出个理来!”   “我极端?我看你才极端!杀便杀了,要个屁的理由!不就砍个脑袋么,哪用那么费事儿!”   “哎哟,不管咋样咯,我瞅这法官仕途是到头了。”   “何止仕途!我要是威兰特人肯定不让他活下来,这要是不杀一儆百,以后还怎么管?”   他们议论的声音很小,到不敢真让外面的威兰特人听见了。   毕竟威兰特人可不会让他们当法官,反倒是有可能把他们拖出去埋了。   一旁扫地的狮族人老头像是受过些教育,实在听不下去,最终还是没忍住哼哼了两声。   “……可惜你不是,你是婆罗人,你只能想象一个鼻梁很高的婆罗人老爷坐在上面宣旨,然后背地里又对着另一个更大的老爷撅着腚眼,并觉得整个废土都是如此。”   且不说那些手段有多低劣,各族人的底线确实是不同的,而这也是由文化以及民族性等等诸多原因决定的。   威兰特人骨子里瞧不起摇尾巴的狗,一个唯唯诺诺的人上被人瞧不起,下无法服众,最终只能被整个系统边缘化。   这帮大鼻子的规则固然也有邪恶之处,不过想找个既德高望重、又擅长摇尾巴讨好的法官也确实是不容易的。   而真正令他痛心疾首的也正在于此,他的同胞们所能想出来的那些看似聪明的主意,也正是婆罗人会被随意对待的原因。   何止是威兰特人不把他们当人。   那些高高在上的天王,那些花言巧语的家人,甚至包括他们自己……又有谁不是如此呢?   也许是他太悲观了。   看过了那些风风雨雨,一把年纪的他总觉得无论是拉西还是阿布赛克都成不了事儿。   这动物园更像一个马戏团。   扮演着动物的小丑们需要的是一个长袖善舞的“领舞者”。   他不用懂太多的自然科学,也不用是某一行的专家。   他只需具备一项本领,那便是为马戏团里的小丑们编一支舞。   也只有那样,他们才能在自作聪明和得过且过中活出些人样来。   然而那是否能被称之为希望又难说了。   太阳确实会照常的升起,然而在这里将白天说成黑夜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忠诚的将最先死去,然后是勇敢的,最后是狡猾的。   当所有的理想主义者都从舞台上退场,末了便是伪君子与真小人的较量。   无论谁赢了都将是一场灾难。   两种不同的灾难而已。   他比任何人都热爱着这片土地,也更无比希望自己是错的。   这里终究缺了一样东西。   或者是集天地之伟力、能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的真英雄。   或者是文明本身。   但总归是缺了的。   被刺痛的那人涨红了脸,却抓不住重点,半天后憋出一句令人无言以对的反驳。   “老子是蛇族人!婆罗人是个什么玩意儿?”   旁人也跟着嚷嚷起来。   “你特么显摆什么?还当自己是贵族呢!”   “老不死的东西,那帮‘天匪’咋没把你全家杀干净!”   “我要是威兰特人肯定把你埋了!”   回旋镖满天乱飞着。   那老头摇了摇头,倒也没觉得被羞辱,只觉得可怜,拎着扫把去了角落里……   而就在不远处,一个模样俊秀、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走进了这儿,紧张地左瞧瞧右看看,好像是来找人的。   他的身后还随着两个老头,看那恭谦的模样像是他的仆人。   从这儿路过的工作人员很快注意到了他们,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这里是神圣的法院,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见有人要赶自己出去,那少年气的脸色涨红,瞪着那工作人员说道。   “我叫阿克巴·西岚,我是西岚帝国的太子……我是来找古里昂将军的,我听说他在这里!”   那工作人员愣了一下,狐疑地盯着这少年,眼中写着明显的不相信。   而就在他正想向他索要身份证明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道道扑腾的声音。   只见一众拎着扫把的低种姓仆人,纷纷惊诧地跪在了地上,以头抢地。   “太子殿下?!”   “拜见殿下!”   “您……您不是在北边吗?!怎么来这里了?!”   看着一众跪拜的子民,阿克巴的脸上做出爱民如子的谦逊,双手向上虚拖起。   “诸位快快免礼,我来这里是与西岚的朋友有要事商谈,你们继续做手上的活儿就是了,不要怠慢了我们的朋友们。”   跪在地上的人们唯唯诺诺着起身。   说完,那个叫阿克巴的少年又看向了那名工作人员,嘴角翘着一丝明显的得意。   “现在可以带我去见古里昂将军了吗?”   对上那炫耀的眼神,工作人员表情古怪地盯着他看了两眼,随后点点头。   “行……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替你问问。”   帝国都已经变成了这副鬼样,他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还笑得出来,更不理解有什么好得意的。   也许是心态比较好吧。   看着转身离开的工作人员,阿克巴笑着说道。   “嗯,快去吧!”   ……   另一边,古里昂将军正在法院的休息室里,将法庭里发生的事情如实报告给了南方军团的总参谋。   然而在听过了他的报告之后,那位南方军团的二号实权人物却并没有作何表示,只是反应平淡地说了句。   “基本情况我了解了,忙你的事情去吧。”   见这位大人没有任何指示,古里昂将军不由焦急问道。   “……不用我这边做什么?”   他总觉得让那个穿山甲活着回去不是个好主意,只不过眼下想要除掉那家伙却也不容易了。   总参谋长淡淡笑了笑。   “我觉得那个叫穿山甲的千夫长,有句话其实说的很有意思。”   古里昂一时间捉摸不透总参谋的意思,于是谨慎问道。   “……请问是哪句?”   总参谋长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呢?”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古里昂先是愣住了几秒,片刻后额前划过一滴冷汗,把头低了下来。   “属下明白了……对不起,是我擅作主张了。”   高层并不希望他插手这件事儿。   “用合法的手段除掉文官集团的使者”完全是他自作聪明的解读。   就和他的属下擅作主张地往地牢里倒粪水一样,既多余又愚蠢,对局势产生不了一丁点正面作用,反而可能因小失大。   也正是在这一瞬间,他猛然间回过了神来,也彻底理解了麦克伦将军和他说的那番意味深长的话……   似乎是在满意他的悔过,通讯频道那头传来赞许的声音。   “你是个聪明人,我和提尔军团长都很看好你,但自作聪明不是好事,尤其是你的自作聪明可能让我们陷入被动。”   “一个千夫长影响不了大局,凯旋城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面对文官集团的攻讦,我们自然有自己的部署。至于你,把提尔军团长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就足够了,我们更在乎你在战场上的表现,而不是在多余的地方。”   古里昂将军的喉结动了动,埋下头恭敬说道。   “是……”   通讯挂断了。   古里昂长出一口气,将忙音的电话丢回了桌上,浑然不觉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   冷静的想想,一个千夫长的死活确实影响不了什么。   就算他活着回到了凯旋城又能如何呢?   凯旋城的文官集团不是哑巴和聋子,他们真要是掌握着什么足够有力的证据,也不至于非要等到那个穿山甲回去才拿出来。   紧靠着几张嘴和几个似是而非的疑点,是不足以构成对南方军团密谋西帆港惨案的指控的,哪怕就是阿布赛克亲自站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南方军团在整个密谋的过程中做的很小心,能够指向高层的线索几乎不存在,仅有的一些疑点也能用意外来解释,而这也正是文官集团没有对他们发起指控的原因。   不充分的指控会构成污蔑,而这在军团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结果自己脑子一热,偏偏就干了这么一件蠢事——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以南方军团的名义主动发起了这场审判。   这下好了,现在必须由南方军团这边去补充证据,去证明他们自己提出的那些关于“三项背叛”的指控。   一个拯救了两百多名威兰特人幸存者的英雄,到底是怎么成为他们口中的叛徒的。   他到底背叛了什么?   南方军团又在准备着什么?   闹大了搞不好会惊动元帅大人……   事情到了现在这份上,就算他们想撤诉也来不及了。   一旦他们撤诉,凯旋城的文官集团势必不会罢手,必定会立刻发起反诉,把南方军团送上被告席,要求他们以被告的身份作出解释……而到了那时只会比现在更被动。   古里昂总算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多蠢的事情,这甚至比在牢里把那家伙给暗杀了还要愚蠢……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   他就不该自作聪明地替那些大人物们分忧。   他甚至不禁咒骂起麦克伦,那个阴险的老狐狸没有早一点提醒他。   就在古里昂正焦虑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口忽然传来了几声轻轻的敲门。   他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焦虑的表情,朝着门口去咳了一声。   “进来。”   门推开了,进来的是他的心腹。   走到他的办公桌前,那名军官声音严肃的汇报道。   “大人,西岚的皇子从军营找到了法院这边,他好像铁了心的想见您。”   没心情搭理那玩意儿,古里昂不耐烦地说道。   “我说了晾他两天,让他滚。”   “是……”那军官愣了下,但还是行了个军礼,干净利落地朝门外走去。   不过他刚走到门口,古里昂忽然又叫住了他。   “等等。”   停住脚步的军官回过头,神色恭敬问道。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古里昂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走到了墙边,盯着挂在墙上的地图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   “让他进来见我。”   不明白自己的老板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过那军官也没有多问,只是恭敬地行了个军礼。   “是。”   没有去看自己的心腹,古里昂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   他原本打算按部就班地执行自己在作战会议上陈述的那个计划,通过附庸的方式一点点地蚕食婆罗行省的土地。   然而现在看来,他的计划似乎得提前了……   就在帝国的太子怀着忐忑的心情,终于见到了帝国的“老朋友”的时候,远在婆罗行省东北角的猛犸州州界上,一场决定帝国命运的战争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楼上装修震的脑瓜子嗡嗡,后半部分没写完,只能明天继续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sww.cc。趣书网手机版:https://m.qsww.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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