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虽然王荟还是很担心,但看到这府外两眼放光的北府兵,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而这时,曾靖也终于把人手都挑选了出来,整齐了队伍,他来到王谧身边,一脸愧疚:“主公,末将请一同行动,一定将功补过!” 王谧背着手,扫了他一眼:“谁说不让你去了吗?” 曾靖大喜:“是!” “属下遵命!” “一定头一个抓住他!” 能不能第一个抓住,这还要两说着,不过,这股拼搏的劲头还是很好的。 在曾靖的带领下,一群人从王府门前的台阶奔下,浩浩荡荡的冲到了街上。 看着兄弟们斗志昂扬的身影,王谧满意的点点头。 “不愧是我带的兵!” “有种!” “你还看着?” “不跟过去?”听到这个声音,王谧才发现,王荟一直都站在他身边没走。 见他一脸呆傻,王荟遂道:“你不是要带队吗?” 对了! 这支队伍该他带! 王谧肩膀一抖,整个人好像被雷劈到了似的。再一转眼已经跨上了战马。 找人……他可是专业的! 虽然一时跑错了方向…… 王谧根本就没有靠近过琅琊王府,所以,他们逃跑的方向也和王府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 幸亏王侍郎头脑精明,悬崖勒马,要不然,丢人可就丢大了。 “曾靖,你刚才是看到了宰辅的,依你看,他会往哪里跑?” “属下想不出。”自从知道自己犯了错,曾靖和王谧对话的时候就多了一份谦恭。 王谧鼓励了他几句,让他尽量提供线索,曾靖这才又道:“属下只是觉得,好不容易到了琅琊王府,宰辅却不敢上前了,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不一定会继续跟着他。” “人心散了,就不好带了。” “没错!” “是这个道理!” “怪不得看街上的人都有点怪……”王谧喃喃道,而眼光则主要放在街上来往的行人身上。 从刚才开始,他就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街上的行人是不少,大多数都行色慌张,尤其是看到王谧他们的队伍,更是自觉避让跑的特别快。 自动给北府大军让出一条通路。 可是,在这些十分自觉的行人当中,却也有一些不和谐的音符。 王谧带领的这些人,虽然并没有穿着北府的铠甲,但是人们还是很快就认出了他们。 在这建康城里,谁敢一手长刀一手长枪,肆无忌惮的高速奔跑? 当然只有北府兵! 于是,不必再有任何的疑问,看到就躲着是最好的。虽然很多建康城的百姓根本就不惧怕北府兵,甚至对北府的好男儿特别的崇拜。 但是,猛然看到这么多的北府兵在城里活动,还是有一种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心情。 于是,这些慌乱躲避的当中,一些人的行迹就颇有些可疑了。 他们看到北府兵,也是躲起来的。 但是,那种行为就透着古怪。 别人看到北府兵,都是随机的四散开来,让出一条道路,而他们呢?则是不敢和北府兵视线交接,一转头就向后跑去。 这就很不对劲了。 “快追!” “那几个人就是王恭身边的人!”王谧抄手一指,就给曾靖他们指出了方向。 虽然他也没看过王恭的手下都生的是什么模样,但他很自信,这一次他的判断不会有错。 王谧的指令一出,曾靖就窜出去了。 好像虎豹一般。 曾靖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一群人,有他们出手,就是苍蝇也飞不出王侍郎的手掌心。 不一会,就见一个头上戴着黑幞头的壮汉就被曾靖给抓住了。那壮汉嘴巴一张一合,显然还在辩解。 那也是没用的,曾靖已经认准了他:“别跑了!” “就是你!” “刚才宰辅大人到王府来的时候,我都看见了,就是你,你还跟他说话了!” 要是别人,曾靖或许还会认错,但这个人,他在琅琊王府附近可是开了口的,一个巨大的特写。 那谁能忽略? 再多的辩解,也是徒劳,面对曾靖这样的大汉,那些宵小儿就好像是小鸡一样,扑腾不了几下,就被曾靖带到了王谧的眼前。 当然了,是用拎的。 “王侍郎,就是这个人!错不了!” “属下看到他和宰辅大人说话了,他肯定知道宰辅大人跑到哪里去了!” 被曾靖一伙人抓到的,当然不止一个,很快十几个人都被北府的兄弟们给捉住了。 那叫一个稳准狠。 基本没费多少心力,这一群人,本来就是乌合之众,既没有胆略,又没有意志力,自然是一人被捉就牵出一串了。 更何况,还有好几个是被同伙给揪出来的,正宗的我好不了,你也别想好,老兄弟就是要一起被捉。 想跑? 没那么容易! 王谧的眼光关照过来,顿时杀气四溢,那宵小儿抖了几下。 都快尿了。 “王宰辅去哪了?” “老实说!”到了这种紧张的时刻,王侍郎的声调还是那么不疾不徐,脸上居然还微微逮着笑意。 但还是把宵小儿吓得头都不敢抬。 笑里藏刀啊! 曾靖踹了他一脚,他身子一歪差点跌倒。 “曾靖,不必如此。” “你们做了什么,我一概不问,我只想知道,王宰辅的去向,你不必害怕。” “王侍郎真的能保我性命?”宵小儿的双眼闪出亮光,在他身后,已经有小兄弟争着交代王恭的去向了。 “王侍郎,这个草民知道,草民若是说了也能免罪吗?” “我也知道,我能吗?” 果然,在利益面前,谁都不甘示弱。 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个个都争先恐后,王谧很满意。 却又回头对那被曾靖押住的宵小儿说道:“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那宵小儿立刻就慌了。 “我知道!” “草民全都知道!” “宰辅大人回家了!” “就是太原王府!” 王谧:………… “你可当真?” “自然当真。” “我们是看着宰辅大人进家门的!还有他的家仆也全都跟着一起回府了。” 要不是因为卖命的主人提前溜了,他也不会回到街上来了,更不会遇上北府兵。 王谧约略考虑了一下。 心中大喜: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得公公,走吧!” 这一路上,小得儿都一直跟着,虽然在琅琊王府连一口水都没有讨到,但他也无所谓。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只要走好了这一步,他小得儿在宫里就可以横着走了! 现在连太后娘娘都支持王稚远,小得儿早期的投资算是修成了正果,这一下,王谧有令,他自然是没有二话了。 下一站,太原王府。 其实也距离不远了,都在一条街上嘛。 在王谧出发之前,王恭就已经回到了家中,他在城里的那些壮举,早就传到了这边,看到王恭回来,这阖府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跑出来了。 有的上前搭话,根本就没有获得王恭的回答,还被王恭一眼绝杀。 更多的人,只敢在一旁小心窥探。 王恭的身边,跟着他出门的小厮家仆,现在可是不一样了,虽然殷家的人也不是他们杀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动手,但现在也好像是两手沾血,有了战绩一般。 趾高气昂的护送着王恭,一路奔着后宅去了。 这一票算是抄上了! 正宗的捡漏,没的说。 殷家的人死了三个,如果算作那几个为了看护家宅而枉死的家丁,这一仗,也折了对方五六个人,值了! 更何况,出手的人又不是家丁,而是街上的宵小儿,如果论罪,自然是算不到家丁们的头上。 可要是论功呢? 那宰辅大人将来若是真的在朝廷上说了算了,他们还不是一起跟着吃肉喝汤? 这一次,兄弟们可是豁出了老命的。 那得到的好处就不能只是吃肉喝汤了,必定要有更好的待遇,而王宰辅也不会拒绝。 相比各怀心思的家丁仆役,此刻的王宰辅本尊心情就要复杂的多了。 他急匆匆的往前走,根本就没有看路,只想赶快回到房里,躺到床上不再醒来。 “你疯了?” “那真的是你做的?” 王恭进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夫人拦了上来。 夫妻两对视,夫人就看到王恭一双眼已经冒着火光,猩红无比。 王恭没做声,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接着说道:“先进来!” 两个婢女上前,看到王恭满目凶光,缩着手,根本不敢搀扶,夫人叹了口气。 “下去吧!”一把拽住老王的胳膊,就把他给推进了屋里。 夫妻两进门,王恭懵懵懂懂的就坐到了床边,王夫人则转头来到了门边,将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婢女赶到了外宅,这才关好了门。 今天这件事啊,真的是大了去了。 想到那城里的风言风语,再看眼前的王恭,一副刚刚脱离了癫狂,力竭气虚的样子,怎能不让人忧心? “今天做了这种事,你可想过以后?” 不必再去核对那些传闻的真假,看王恭的这副样子,还不够说明情况的吗? “我不管!” “我又没做错!她要是怪罪下来,那就尽管把我杀了就是!” “大不了就是一命抵一命,老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个王恭口中的她,想来就是建康宫里的太后娘娘了,真的不怕? 不怕才怪! 如果真的有这样自首的决心,此刻,他就不会坐在这里了,应该是在建康宫了,办事再利落点的话,那就应该是在独柳街上见了! “这可是你说的!” 夫人恶狠狠的瞪着王恭,王恭也不甘示弱,摆出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来。 既然都这样了,夫人也是无能为力的了。 反正也拖不了多长时间了。 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皇宫里,太后不可能无所作为,而王谧呢?这位手握大权的年轻将军,他又会怎么做? 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麻烦,这一次,王恭的麻烦,大了! 好在,这里是在晋末,就算是王恭倒了,他的家人以及整个家族也不会受到牵连。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点。 因为这个时代等于是世家和皇族共治的年代,皇族在大世家面前基本上没有多少的掌控力。 对大世家的子弟也不能做到很好的管束,他们也没有这种权力。 可以说,以司马家为例,他们能够坐稳皇位,也是靠的境内各大世家的支持。 所以,为了能够把位子坐稳,皇族也要对世家让渡一部分的权力,这是理所应当的。 相互合作才能共治天下。 对于皇帝来讲,除了那种罪大恶极有可能伤害到自身的重大案件,比如谋反一类,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都可以挥挥手,不予管理。 就算是管了,也只是祸及自身而已。 把整个家族连根拔起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几大家族的根基比皇族的还要深厚。 如果真的乱起来,还不知道是世家先搞到皇族,还是皇族先搞倒世家呢! 王夫人是个理智的人,虽然是深闺女子,但却了解,很多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 就今天这种祸事,也根本不是谁能阻止得了的。 甚至是,王府中人根本就没几个知道的,王恭一个愤怒就冲上了天,管他是谁,都杀开了去! 连王恭和殷仲堪到底有什么仇怨,夫人都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殷仲堪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王恭。 这些都是小事,但夫人也是想不通,那殷仲堪和王恭不是朋友吗,一直以来关系很好,怎么会突然反目? 之前可是一点迹象都没有的! 况且还是结下了这么大的仇怨,以至于可以把对方杀死的程度,能够引起如此仇怨的事情,绝非小事。 王阿宁乃文弱之人,看平时的做派,他哪里有那份胆量去杀人? 真正动手的,一定另有其人! 可惜,即便真正动手的是别人,主使也还是王阿宁,这个罪过他甩不脱。 现在的关键就在两个人,一个是中宫太后,另一个,就是被王恭死死仇恨的王稚远了。 一直以来,两个人都很不对付。 要说,一个是殷仲堪,一个是王稚远,就这两个人,想当年还都是王恭的朋友。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是王恭几乎和每一个朋友都反目了,一个是朋友的问题,两个呢,还是朋友的问题? 他王恭就一点问题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