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青楼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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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修然哪有心情跟她谈诗词歌赋,谈风花雪月?   他憋了那么久,终于想出点眉目了,他要立即说服她!“本官要说服你!”   他沉声说道。   这一次,他是以一个官员的身份,来说服她这种不正确的、天真的、小家子气的想法!“那如果大人反而被我说服呢?”   于寒舟问道,“大人别说不可能。   何况,就算不可能,但我可以拒绝跟大人讨论。”   她悠悠坐下,心里迅速盘算起来,送上门的猎物如何利用。   她之前没想过利用闵修然,因为他对她有点喜欢,因为他是侯爷,因为他是男主。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很麻烦,加在一起就更麻烦。   故此,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有交集。   但是他自己不停地送上门,让于寒舟不由得改了主意。   “大人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就叫人请大人出去了。”   于寒舟给自己斟了杯茶,并不看他,淡淡说道。   她是眉儿姑娘,想见她的人无数,她只挑着见。   而且她一向听话,偶尔耍个性子,鸨母不会不依着她。   闵修然没好气地道:“那你想如何?”   他算是听明白了,她想要他许下承诺,而且是她想要的东西,才愿意跟他谈。   偏偏他的软肋就在这里,不说服她,扳回一城,他憋得难受。   “如果大人说服了我,我就听大人的话,什么也不会做了。”   于寒舟道,“同样的,如果我说服了大人,大人就要帮我完成我的心愿。”   闵修然便问道:“那你的心愿是什么?”   “总是跟这件事有关的。”   于寒舟道。   闵修然一想,沉默了。   是了,她一开始提起这个,就是为了她的家人,不满这个政策。   “好。”   他应下了。   他没觉得,自己会说服不了她。   在他想来,他的观念才是正确的,她的想法十分的想当然、自私、眼界短浅。   两人在桌边坐下,面对而立,认真讨论起来。   闵修然先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不对,因为他当不起!”   他开始举例子。   譬如欠下巨款,譬如贪下军饷,等等。   “他还不起!”   闵修然说道,“不责令他全家一起偿还,日后谁还谨慎小心?”   于寒舟的神情很平静,她说道:“你给我举了例子,我也给你举一个。”   她举的例子是赌债。   如果一个人去赌,欠下巨额赌债。   他还不起,别人就会要他卖儿卖女。   身为他的儿女,何其无辜?   “你觉得应该,是站在受害人的角度。”   于寒舟说道,“但是除了受害人之外,还有无辜的人。”   她又举了一个贪官的例子。   “在被流放的男丁之中,在被打入教坊司的女眷之中,有没有人,丝毫不知情,纯然无辜?”   “有没有人,虽然不是纯然无辜,却没有办法制止,每日在痛苦中煎熬,还想办法赎罪的?”   “一刀切,公平不公平?”   她说话十分冷静:“当你是受害者时,你希望对方受到严厉的惩罚。   但如果你是无辜的人,你不觉得委屈吗?   你觉得自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吗?”   一家子人,不单单是一家几口,还牵连到一整个家族。   兄弟,叔伯,旁支。   其他的人,何其无辜?   闵修然动摇了一瞬,随即摇头道:“势必要有人承担!”   何况,除此之外,还要有约束、告诫的力度。   所以,一人犯罪,全家担责,是必须的。   “如果一个人偷了邻居家一斗米,你觉得应该怎样惩罚?”   于寒舟问道。   闵修然想也不想就答:“罚他还回去,然后向邻居道歉!”   “为何不让他的家人每人还邻居一斗米,然后一起道歉?”   于寒舟问道。   闵修然一愣,随后道:“没有必要!”   一斗米而已,还了就是了。   “这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了。”   于寒舟的眼里带了笑,“你别忙着否认。   一人做事一人当,原本没有错。   只是当他承担不起的时候,才会连累家人受责。”   闵修然沉默。   “你输了。”   于寒舟道。   他们辩论的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对不对。   现在,他输了。   “你,你——”闵修然没想到自己输得这么平淡,这么没有预兆。   他们刚才不是辩论得很激烈吗?   期待中的波澜壮阔呢?   怎么忽然就输在了一斗米上?   他只觉得憋屈极了,就好像千钧力道打出去,却打在了棉花上!一点也不痛快!“我知道大人不服气。”   于寒舟说道,“原本我们讨论的是牵连广泛的事,一斗米的事不值得拿出来说,但我想要大人输给我。”   闵修然的脸色不好看,别过头冷冷道:“你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废除罪官家眷打入教坊司的规定。”   于寒舟说道。   闵修然有些意外,惊讶地看着她道:“你,我以为你……”他以为她要为家人洗清罪名!然后,救她们出来,好好安置她们!她的回答,让他出乎意料!他面对她时的不痛快便散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敬佩。   虽然她说的话非常幼稚,但是他敬佩她的怜悯之心。   “这不可能。”   他说道,话音有点婉转,“你不知道,教坊司为国库赚了多少银子。”   说白了,这项规定除了惩罚犯人之外,还是一个巨大的收入来源。   “而且,许多男子娶不起妻子。”   他说这话,仍旧十分委婉,“不设青楼,你让他们怎么办?”   于寒舟懂了。   “抛开这些好处不谈,”她清明的眸子看着他问道,“大人觉得这项规定残酷吗?”   闵修然沉默了。   当然残酷。   “但是——”他急急想要解释什么,然而只见于寒舟摆了摆手,然后说道:“我知道大人的意思。   大人也觉得这项规定很残酷,只是可以带来巨大的利益,所以有些人,哪怕是无辜的,也要牺牲。   对不对?”   闵修然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他偏过头去:“是。”   “懒惰!”   于寒舟忽然冷笑一声,“为官者懒惰!不肯动用脑子!选择这样粗鲁而残暴的方式!我呸!”   闵修然惊得险些仰过去:“你,你!”   “我说得不对吗?”   于寒舟反问道,“你说要连坐,我已经无话可说,因为一个人当不起,势必连累他的家人和族人。   可是,打入教坊司,令人唾弃!”   这种方式,太残酷了!不想接客,不行。   只接一个,不行。   病了痛了?   忍着。   死了,就草席一裹,连个坟都没有。   “只怪她们倒霉罢。”   沉默片刻,闵修然低声说道:“投胎到这样的人家,是她们上辈子没修来福气。”   于寒舟更是冷笑:“你这样说,受害者是不是也倒霉?   那皇上呢,有这样的臣子,岂不是也倒霉?   叫他们自认倒霉不就行了?”   大家都自认倒霉好了!还要律法做什么?   “是我说错了。”   闵修然顿觉羞愧,低下头道:“可是,这项举措是开国以来就存在了,你想废除它,很难。”   他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我帮不了你。”   “我没有让你以一己之力去抗衡。”   于寒舟说道,声音很平淡,“需要你表态的时候,你站出来就行了。”   闵修然不解,抬头看着她道:“你,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于寒舟垂下眼睛。   她原来的计划,是徐徐图之。   一开始,她让鸨母为她扬名,便是想结交众多文豪。   这些人虽然不在朝为官,但是极有影响力。   不过,因为他们十分清高,不爱理会俗事,所以请他们跟官员斗,几乎没有可能。   于是,她同时在物色落魄书生。   资助他们一把,交好他们,这就是自己人了。   教坊司里要有她自己的人,朝中要有自己人,才好说话。   到时请文人们说句话,朝中又有人呼应,这项痼疾一般的措施就可能废掉了。   现在计划刚刚执行了一半,堂妹便跑来了。   没见过人的时候,于寒舟还能想着徐徐图之。   见了人之后,她难以再徐徐图之了。   “眉姐姐!眉姐姐!”   忽然,外头传来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就被撞开了,方才被闵修然打晕的女子冲了进来。   “眉姐姐,你救救我!”   堂妹冲过来就抱住她,一张瘦削的脸倒是白皙,可惜脖子上满是指痕,一直没入衣领,她哭得嗓子都哑了:“李公子说,只要你服侍他,就肯放了我们。   眉姐姐,你去求求他吧?”   闵修然听了,不禁大怒:“李公子是谁?”   于寒舟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她之前隐约猜到了。   除了那个摸不清深浅的李光,别人没有敢这么干的。   “我会救你的。”   她柔声对堂妹说道,“我说话算话。   但是现在我跟这位大人还有话要说,你回房间等我好吗?”   堂妹怔怔地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   你愿意服侍他?   你,你服侍他后,可就没有现在……现在这样……”“我愿意的。”   于寒舟柔声道,“就算本来不愿意,在看到你这样之后,我怎么还能拒绝呢?”   堂妹流着泪放开了她,跟小丫鬟出去了。   闵修然才问道:“李公子是谁?”   “他叫李光,是国舅爷的远亲。”   于寒舟说道,“大人愿意帮我?”   闵修然怒道:“他敢欺负你,我不饶他!”   他那么喜欢她,都不曾逼迫她,那个李光简直好大的胆子!“那便多谢大人了。”   于寒舟对他施了一礼,然后说道:“李光之事,倒不是很要紧。   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想请大人帮忙。”   闵修然道:“你说。”   “我想请大人办一场酒宴,邀请这些人到场。”   于寒舟念出一串名单来。   若是以她的名义,鸨母必定不肯的。   而且堂妹的事情一出,她近来都会很防着她。   “请大人出面,办这场酒宴,到时邀我陪酒。”   于寒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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