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航的心脏失控地跳了两下。 他睁着发直的眼睛,手指按下门把,轻轻推开了门。 一团毛球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是只小柴犬。 小柴犬脑袋上有团白色的毛,一双水汪汪的黑眸看见程远航,奶声奶气地汪了一声,挪到程远航脚边,咬住了他的裤脚,蹭了两下,一副亲昵求摸的姿态。 程远航整个人绷紧了。 这是他送给张凡的三只柴犬中,最大的那只,叫凡凡。 张凡。 一定是张凡回来了。 程远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带了如释重负的笑,蹲下身,抱起小狗,急不可耐地跑进屋内。 进了客厅,刚抬起头想叫声张凡,就看到一个人正坐在沙发上。 他爷爷。 程远航笑容僵在了脸上。 程世海定定地看着冲进屋子里的程远航,摇了摇头。 他长叹一口气,说:“保镖打电话说你跑了,我就猜你会来这儿,果然。” 他朝保镖昂了昂下巴:“拉张椅子让他坐下,我们爷孙,也好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保镖拉了张椅子,堵在了门口,朝程远航伸出手:“小少爷,请吧。” 程远航幽幽地看着老爷子。 他咬了咬牙,终于在老爷子面前落了座。 程世海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说:“怎么,还不死心,还在到处找人吗?” 程远航低头搔着小柴犬脑袋上的白毛。 好半天,他抬起头:“我送他的狗,为什么会在爷爷你这儿。” 程世海笑了。 程远航呼吸发紧:“爷爷?” “你不用猜了。” 程世海平静地说:“不错,张凡是我带走的。狗,也是他留下的。” 程远航眼睛霎时瞪大了。 他腾地站起了身:“您把他弄哪儿去了?” 程世海双腿交叠,气定神闲,并不回答。 程远航急了,憋着一股焦躁和火气,想再问的时候,程世海抬起眼皮,声音肃冷而强硬,蓦然有当年商场上肃杀的气势:“坐下。” 程远航捏着拳头没动。 程世海眯起了眼:“我再说一遍,给我坐下!” 程远航急促地呼吸,半晌,终于压着情绪坐了下来。 “我今天亲自过来,不仅仅是为了带你回去,更重要的,是把一些事情同你说清楚。” 程世海声音低沉:“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古板的人,你搞同性恋,你爸爸反感得很,但我不说你什么。可是我从一开始,就不看好你和张凡的关系,原因,你自己清楚吗?” 小柴犬在程远航怀里不安地伸着爪子,呜呜叫。 程远航抱紧了小狗,一言不发。 “你从小生活过得太优越,什么苦都没吃过,任性霸道,傲慢自私,丝毫不成熟。” “张凡,恰恰和你相反,从小到大,风霜雨雪,什么苦都吃遍了。你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要不是我和他爷爷的关系,你们一生都不会有半点交集。” 程远航低着头,手背有青筋跳跃。 “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服气,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和张凡,你们硬凑在一起也长久不了,你们一点也不匹配,趁早散了,对你,对他,都是好事。” 程远航猛地抬起头。 他拳头攥得死紧,不服输道:“我觉得我和他很好。” “好?” 程世海哼笑了一声:“你以为,张凡是被我强行逼迫,心不甘情不愿地带走的吗?” 程远航咬紧了牙关,想说话时,程世海丢过来一个牛皮纸袋。 程世海说:“看看吧,他给你留下的。” 牛皮纸袋落在程远航面前。 好半天,他才伸出手,手指略略发颤地扯开线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看。 一大叠学校专业的资料,一本写满了重点意见的笔记本。 还有一封信。 程远航拆开了那封信,确实是张凡的笔迹。 程远航从看到第一行开始,一直到最后一行,胸口始终陷在一股窒闷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沉沉地压着,难受得让他喘不过气。他始终觉得,张凡不会不要他的。 可这信明明白白就在这儿。 他就是像这条狗一样,被丢在原地了。 程世海斟了杯茶,捏着杯子晃了晃,说:“他对你的失望,对你的期许,还有希望你能实现的改变,一颗心明明白白全都写在里头了,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有感触。怎么样,看完了吗?” 程远航抬起头,在程世海的注视中,唰唰两下,把信纸给撕了。 他发狠道:“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说个清楚。” 程世海冷哼一声:“你去哪里找?” 程远航没说话。 他森森地看了程世海一眼,扭头就往门外去。 保镖伸出手想拦他,程世海发了话:“不必拦,他要走,让他去。” 保镖悻悻地收回手。 程远航冲出门外,脑子乱成一团,开着车把张凡所有能去的地方,能藏身的地方全都找了一圈,又联系了几乎所有的人脉,想把张凡的踪迹给挖出来,可依旧毫无收获。 每每发现痕迹,到最后都断了。 他爷爷手段又准又狠,处理得滴水不漏。 程远航咬牙又去了车站。 他的所有卡都被冻结,现金也快没了。 他找朋友借了点,买了火车票,颠簸着坐了一夜的火车到了山东,去了张凡住过的小村,问遍了所有人,却还是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张凡在哪儿。 到最后,是程国栋派人把他从山东带了回来。 程远航又被软禁在了那栋别墅。 老爷子中间还来看过他一次,絮絮叨叨说了好几个小时。 程远航只是呆呆地坐在卧室,看着卧室窗外灰突突的天空,说:“我想和他说说话。” 程世海没答应。 程远航抓住了程世海的外套,眼睛一片发红,就像小时候一样哀求道:“爷爷,你让我跟他打个电话吧,你让我跟他说说话,就一会儿,我就想找他说清楚,爷爷……” 程世海到底还是摇了摇头:“不行。” 程远航的手慢慢松开。 他爷爷的处事手段何其老辣,一旦决定的事情,任谁也改变不了。 好半天,他才吸了吸鼻子,深冷道:“是不是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给我半点他的讯息?你是不是已经下了狠心,非得要他彻底消失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程世海拍拍他的肩膀,算是默认。 等程世海出了房间,程远航听到关门声,闭了眼,突然笑了。 程远航喝了一晚上的酒。 喝空的酒瓶子滚了一地,地毯上到处是滴洒的渍。 程远航呼吸间带着浓重的酒气,颓颓地坐在床边的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虽没表情,却总让人觉得他好像是在哭。他手里捏着信纸的碎片,眼睛血丝通红,眸子被月色映得又空又冷。 他被软禁在别墅里,过了一段不人不鬼的日子。 宽叔进去看他,瞧见他的状态,心疼得不行,好几次向老爷子请求,说:“小少爷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干脆就让他见张凡一面吧,打个电话也好啊。” 老爷子依旧坚定拒绝。 他说:“藕断,就不能丝连。” “小航是什么性子,我很清楚。他从前那么多玩具和玩伴,哪一个不是喜欢的时候死都不松开,腻了以后,就连看都再懒得看一眼?” “你别看他现在要死要活,熬过了这段时日,也就淡了。” 宽叔噎住,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程远航被软禁了将近一个月。 一个月后的下午,程远航推开了卧室的门。 他走到门口看守的保镖面前,漠然道:“我要见我爷爷,现在。” 保镖赶忙询问了程世海,得到允准后,保镖开车送程远航到了程家祖宅。 程远航进了书房,站在老爷子跟前。 老爷子问他:“想通了?” 程远航点点头,面无表情道:“您和他不都想我出国吗,好,我去就是了。” 程世海舒了口气。 他站起身,抚了抚这唯一的孙儿的肩膀,叹道:“懂事就好。” 程远航深吸口气:“但我有个条件。我知道您不会让我见到他,但您得答应我,我出国以后,您不会亏待他,保证他能够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程世海重重许诺:“我答应你。” 程远航没再说什么,平静地鞠了一躬,转身出了书房。 初秋时节,他坐上了飞机,直飞美国旧金山。 除了行李之外,他还把那条小柴犬也托运了过去。 程远航出国那天,程世海站在祖宅二楼的阳台,看着送行的车开出了庭院。 罗助理站在他身边,忧心:“老爷子,小少爷的状态,真的可以吗?” 程世海说:“我和你打一个赌。” 罗助理问:“您请说。” 程世海看着开远的车,笑了笑,低声说了几句。 程远航出国的第一年,他情绪持续低沉,打电话给老爷子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地想探听张凡的消息,然而程世海却从不给他透露半分。 第二年,程远航情绪好转,问的频率慢慢降低了。 第三年,程远航不问了。 第四年,老爷子主动说:“你好像很久没提过张凡了,怎么,不想问他的消息了吗?” 程远航在那边愣了一下:“张凡?” 好一会儿,他才恍然想起来,爽朗笑道:“哦哦,他呀。” 老爷子说:“不想知道他的消息了吗?” 程远航笑了笑:“算了。” “我也没什么兴趣问,过去的都过去了。他现在过得应该挺好吧,那不就行了。” 那边响起年轻缠人的撒娇声,男的。 程远航急忙对着电话说:“爷爷,您还有别的要叮嘱的吗?没有的话,我得先挂了,我这儿还有事,等会儿也还有安排……你别闹,等会儿就带你出去……爷爷,我挂啦。” 电话挂断了。 程世海收起手机,对旁边的罗助理说:“还记得咱们的那个赌吗?” 罗助理懵了几秒,点点头。 程世海指着屏幕,笑了笑,说:“看,是我赢了。”author_say想打狗子的到这儿排队 想摸狗子的到这儿轮流撸狗头 再次高亮提醒,本文HE 别的就不说啦,求一波推荐票~明天继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