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沉寂良久,近半盏茶的功夫里谁也没主动开口, 若问想吗,自是想的,谁又愿意日复一日守在宫里空等, 可贵妃娘娘不发话,她们这些位分低的哪里敢做那出头鸟, 宣昭仪也不急,左右成了最好不成她也没有什么损失, 何况这诺大的后宫,她就不信没有一个对祭司恨之入骨的。 “燕儿。” 赵婉柔这一声,令位于下首的一个个嫔妃都蓦地看了过来, 虽脸上掩饰得极好,可始终难掩眼角眉梢溢出的惊喜之色, “奴婢在。”宫女恭恭敬敬地应着,安分低着头等着主子的吩咐, “去将笔墨纸砚拿过来。”赵婉柔张嘴吩咐,旋即视线一一扫过众位嫔妃, “妹妹们可有谁有意见,若是有,本宫便让燕儿退下,此事便作罢。” “嫔妾……” 当即有嫔妃展露笑颜就要回答,却见赵婉柔抬手示意稍安勿躁,端着得体的笑容道, “妹妹不急,且听本宫说完再答应也不迟。” “是,姐姐。”嫔妃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眼里的欣喜却是止也止不住。 赵婉柔的目光从说话的嫔妃转移到其他嫔妃身上,犀利地落在几个面露踟躇的嫔妃上, “若是有妹妹不愿意,本宫与其他愿意的姐妹也不会勉强, 不过往后便不要再来本宫面前哭诉祭司之事,今个儿回去后管好自己的嘴, 也管好身边宫人的嘴,若将此事说与皇上亦或者是太后祭司知道, 得了一时赏赐与庇护可是得不了长久。姐妹们在宫里的日子,可都还长。” 最后一句是提点,也是隐晦的警告。 “姐姐,嫔、嫔妾愿意的。” 最先说话的是当下正被赵婉柔看着的一名嫔妃,原本是跟只鹌鹑似地埋着头, 知道被主位上的贵妃看着,本就头皮发麻得紧,一抬头的功夫恰好就和赵婉柔对上眼, 心肝儿颤,再多的顾虑也被恐惧冲散如何能不答应。 “贵妃姐姐,嫔妾们、嫔妾们也愿意。” “是啊是啊,嫔妾们都是愿意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后宫里多得是抱团取暖的小团体, 那位嫔妃跟着开口,一样较胆小的嫔妃们也纷纷跟着附和。 “嘁。” 宣昭仪翻了白眼翘着兰花指掀着茶盖,最是不屑这些个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静妃敛了敛柳叶眉没有说话,无言地低头品茶,神情间的满意却是骗不了人, 赵婉柔坐在主位,将底下人的神色变化收入眸底,温声, “既如此,燕儿你便带人快去将笔墨纸砚拿上来吧。” … 宋卿回笼觉睡醒已是临近午时,朦胧睡意的美眸尚且半睁, 眼皮便是遏制不住跳了又跳,很明显不是什么好兆头, 望着床幔顶嘴角轻扯,所以呢,是她睡醒的姿势不对是么? “唉,眼看就要午时了祭司大人怎么还没醒?砂锅里的汤可都是要好的,小财子,要不……” “圆儿你莫要害咱家,咱家可不比你有一身好内力,挨两下板子明个儿可是都要起不来。” “有那么夸张吗?不就……” “吱呀。” 宋卿打开雕花屋门,映入眼帘就是撑着脸蹲在廊道台阶下的圆儿,和无聊到拔草的小财子, 听到身后的动静两人都看了过来,一见睡醒的宋卿当即眼前一亮, 圆儿也不撑着自己圆圆的脸蛋儿了,先小财子一步起身踩上台阶, “大人,排骨汤快好了虾也好了,您可是要起身!” 宋卿几分好笑,不由伸手捏了捏小丫头手感嫩滑的脸颊, “嗯,让人打些水来,我要洗漱。” “奴婢很快就回来!”丢下这么一句,小丫头便跟着风似地跑远了。 午膳很丰盛,怀了粉团子后宋卿的饭量比以往大上不少, 加上吃了好些青李子更是胃口大开,光饭就吃了两碗,更不论还喝了满满当当的一碗汤, 看得膳厅里的宫人一愣一愣地,大人什么时候胃口这么好了? 正是十月中下旬的天,虽是午时却也感受不到太多的热意, 天色尚早观不了星辰,宋卿便只身一人去了皇室藏书阁, 打算找历代祭司留下的手记好好翻阅一番,小老婆子要十天半月才能回来, 偌大的一个皇宫,她就是想请教别人也找不到人请教。 很巧, 宋卿远远看到德公公领着皇帝仪仗等候在藏书阁门口时,诧异可想而知, 德公公却是掩不住的欢喜迎了上来,“老奴参见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这个时候来藏书阁,可是遇到什么难题来寻手记?” 挺多余的一句废话。 宋卿虽觉好笑神色却是不显,稍略颔首继而眉心蹙起自仪仗一扫而过, 立于原地思忖少顷,终是一张美艳勾人的脸浮起不愠,在若干人的注目礼中进了藏书阁。 藏书阁足有五层, 阁中收录的书有历朝历代皇室留下的各类典籍、史官记录、 出自文人墨客影响深远的诗词歌赋等等…大渊民风开放,因而他国的书亦有不少人, 人分三六九等书亦分品阶,越往上层的书越珍贵,每一层也有专门负责的人看护这些书。 “大人止步。” 宋卿一路上了顶层,到第三节台阶时便被负责的书官拦住, 顶层历来归帝王所有,未经允许擅自踏入者格杀勿论。 宋卿并不意外,收回欲继续向上迈台阶的脚却没有转身离开, 书官皱眉之时,便有帝影出现附耳与书官说了一些什么, 书官再看宋卿时面露错愕,眉头松开阻挡的身形亦退让到左侧, “下官冒犯,大人请。” 宋卿迈上台阶,对现在见霍施主一面不仅要夜半三更鬼鬼祟祟, 还要经过一层一层通禀的日子还真就挺闹心,其实这些也不算什么, 最令她闹心的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尽管在异世界她与霍施主领证结婚是合法夫妻, 可异世就是异世大渊就是大渊,可没有办法,闹心归闹心, 在她选择回来后依旧爱这个男人那一刻起,这些就没什么可抱怨的。 “嗯?” 思索得入神,未发现南宫不知何时已经走下台阶来到自己面前, 不期然被打横抱起却也早已习惯,两条柔若无骨的胳膊攀住宽肩, 脸依偎胸膛,贪念地轻嗅鼻尖似有若无萦绕的清冽龙涎香, “怎么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