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吴牛喘月天气,棠音的闺房四角里放了数只有半人高的铜制仙鹤,仙鹤肚里盛着刚自凌室里凿出来的冰块,此刻正从镂空的毛羽间丝丝往外透着凉气。 棠音轻轻打着团扇坐在临窗的玫瑰椅上,等着刚调好的花露出香。因怕日光进来,窗扇上的湘妃竹帘已落下,只自帘子末端,透出些微的碎光,落在她轻薄如丝的雪缎袖口上,又于柔白的手背上,投下朦胧而跃动的影。 珠流璧转间,王记绸缎庄已将制好的夏衣送到了相府,这一身浅月白罗裙便是其中之一,轻薄柔软,裁剪得宜,如一层轻薄月色笼在周身,即便在夏日里,也不显闷热。 即便如今已过去了一段时日,但那日里哥哥与她说过的话,却总是如一缕丝线一般,若有似无地萦在心间,繁忙时不显,但一旦闲暇,当日里说过的话,便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反复流转。 其中出现最多的,除了李容徽外,自然还是五皇子这几个字。 其实如她当日所言,除太子与李容徽外,她与其余皇子皆没有太多的交集。其中这位五皇子尤甚。 只知道他是贤妃所出皇子,数年前,贤妃曾数次规劝皇帝理政不成,最终心灰意冷,自请出宫,带着当时还未元服的五皇子一同去了山清水秀的扬州,令五皇子在城中开了府邸,而自己则寻了家寺庙带发修行,从此不过问红尘俗世,即便是年节也从未回来过。 至于这五皇子,也是数年未曾回宫了,即便棠音强要去想,也只能想起一个极为模糊的影子来。 不说品行,便是连容貌,都不记得了。 虽说世间女子的婚姻多是听从父母之命,若是家风严厉些的,甚至要等结了亲,入了洞房,金秤挑起了红盖头时,才能看见自己究竟是嫁了怎样一个人。即便是宽松些的,也至多是相看时在屏风后偷偷望上一眼罢了。但如今轮到自己,想起当真要嫁给一个陌生人,却还是怕的。 她正想得出神,却听槅扇外垂着的东珠帘子轻轻一响,旋即一阵暑气自外头涌入,却是白芷打帘进来。 白芷一张秀脸被外头的热浪蒸得发红,一道将手里一大捧新采的金盏花放在桌案上的白玉冰纹瓷瓶里,用清水供着,一道轻声抱怨:“小姐,这几日也不落雨,日头一日比一日的烫人,刚走到廊下,便看见青石地面上铺着一层明晃晃的白光,烫得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她说着,又想起这几日棠音没有出门的事来,便忍不住称赞道:“还是小姐有主见,这几日都待在房中,不曾出去受这暑热之苦。” 棠音听她这(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