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冰凉的水,从四面八方围绕过来,细密地将人淹没。 黑暗里游走莹莹一点光,有声音不断唤着:“翟儿!翟儿!” 是母亲在叫他回家吃饭呢。 远处笛声悠扬,想必大哥正领着咩咩撒欢的羊群从暮云山上归来。 西边,父亲又在跑马,惊得数只大鸟腾空而起,吱哇乱鸣。 他们都在等他。于是他加快步子朝着那光追、追,然后一个猛子扎进去! 光又温暖又柔和,好似浸入荡漾的春水。 正当他慢慢舒展开身子,忽地有什么紧紧缠住了他的脚踝,将他硬生生从那温柔乡向外拽。 他张嘴无声地尖叫,却很快被迫合上。他拼命抵抗,身边的一切听起来都如此模糊而遥远,纷乱的光影直在眼皮上游走…… “……世子!” “快拉他一把!” “别动!” 父亲,母亲,阿兄!他们在等我! 身下,那手却拼了命地将他向上推去、推去。 “……扶着他的头!” 几番颠簸,有什么东西插|/进了嘴巴里,狠狠捣住齿关。肚腹处也被软物垫着抬高,胃里一阵剧烈翻江倒海,有东西一拱一拱直往上涌,克制不住“哇”地吐出好些水来,还有的从鼻子里向外流,刺得喉咙火辣辣泛疼。 他好难受,想把嘴闭起来,可齿列却又被狠狠地别开着。 “继续!” 是谁在喊?这么焦急且迫切的声音。 陌生,又似曾相识。 “世子,他眼睛睁开了!睁开了!” 一点至一线,光明彻底撕开了黑暗,胡翟愣愣地盯住灯罩下那灼人的光,眼珠一错不错。 火烛不定,摇曳得宛若红丝锦,没有母亲,没有阿兄,方才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明明软榻烧得极热,他却忍不住把自己缩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顾医师给他把过脉便和江奕涵一同出去了。 两人在门外低声说话,阿碧则留下来,把姜茶一勺勺耐心地喂给他。 胡翟只喝过几口,复又蜷进软被中,好似蜗牛回了壳,任凭阿碧怎么哄也不肯再出来。 “世子!要死的鬼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别去管他了!” 阿冉怒气冲冲的声音炸响在门外,把胡翟吓得一哆嗦。 木门吱呀一声响,又被轻轻闭合,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地垄里火苗噼啪作响。有人渐渐走近了,声音低哑:“小翟。” 那一团软被毫无反应。 江奕涵似乎疲惫至极,慢慢坐到床边木椅上,任由衣服滑落的水珠把地上软毯打出一片洇湿。 他顿了顿,再一次开口:“小翟,出来。” 没有回应。 “为什么跳井?不说的话今晚你就自己睡在这里,不给留灯。” 被中那人却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 江奕涵闭了闭眼,忽然提高声音道:“胡翟,你若真投湖自尽,是要让父母和兄长枉死吗?是要让你的族人都送了(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