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钩。 皇城东面的春岳酒楼灯火通明,连排数十张桌子,酒肉香气滚滚而来。明亮的烛火之下,今夜无排值的士兵们纷纷举杯饮炙、划拳唱歌,庆祝着自家将军官爵又升一职。 这些铁骑营麾下的士兵中,最年轻的只有十几岁,年轻的脸颊在火光下染着红,眼睛明亮,生机勃勃。 “老厉,再来一杯!” 元曌朗声笑着,举起酒瓶来又替厉铁斟满。 厉铁二话不说,一口饮尽。店家的土酒醇厚,入喉火辣,眼睛都跟着烧起来。 二人坐在酒席最头上,离那些喧闹声远一些。 元曌看他兴致缺缺,一脸的沉郁,叹了口气宽慰道:“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老厉,听我一句劝,归谁旗下,便为谁卖命,哪儿那么多娘们儿心思。” 厉铁听着,沉默半晌,忽然问道:“元曌,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嗯?自打你把我从山洞里扒拉出来……大概有七年了吧,怎么?” “七年……”厉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脸上长长的一道疤在火光下尤为瘆人,“当年我与皇上相遇时,也就你那般年纪。” 二十多年前,他还是个满腔热血的少年郎,作一个小小的兵卒值守在钟堑交界线上。那时的皇上还是刚受完冠的储君,先皇疼爱,为避风头特地借私服游访的名头送他来到边界。 在苍茫的边界大漠,他们三个少儿郎相识,追求过同一个姑娘,又因着前程各自分离。 只是他没想到,魏华竟决绝到对曾救他一命的兄弟举起铡刀。更没料到,魏华竟然派自己的亲儿子去杀掉胡烈。 问遍天下,果真只有欲壑难填。 入夜,宴席散尽,元曌斜倚在酒楼木窗上,借着月光把玩一盏空酒杯,仍旧在琢磨厉铁那句话: “……这些年四处征战,我自认为杀的都是罪该致死之人,却头一次这样恐惧,害怕自己从一开始便彻彻底底站错了队。” 天边的细勾弦月,此时看去更加渺远凄寒了,冷风里都灌满了它孤寂的味道。 “腰处可以再松一些。” 阿冉扯着胡翟来回转了两圈,忍不住啧舌道:“大小姐给的云丝锦果真是上等之物,连这小兔崽子穿上都好看不少。” 胡翟正穿着新赶制的那身墨蓝小袍站在院里,腰间系深色缚带,袖口一朵连一朵舒展的兰花,额上配一根月白抹额,唇红齿白,束手束脚地站在那里,颇有几分似年画上的宝娃娃。 阿碧蹲着拿手掐出一段衣服,柔声道:“腰是有些瘦了,等脱下来我再改改。” “你啊!”阿冉在胡翟肚子上戳来戳去,“以后干脆叫你猪崽子吧!” 胡翟痒得不行,哼哼着乱扭,阿冉和阿碧忍不住笑作一团。 三人正闹着,江奕涵忽从东厢窗口喊了一声:“小翟,过来。” 最近天冷了好些,江奕涵畏寒,屋子(本章未完,请翻页)